散记3

今天还是来说一下你吧，上次说到哪里来着？

对了，说到我们的命运，就是注定的。

说实话我不太会写这类的但是还是实着写写吧（真希望看到这个时候的自己不会被自己逗笑）

该怎么和你来说这件事情呢？忘了向你介绍那个人的名字了。他叫雪见。

雪见，是不是很好听？像一片初冬的、干净的雪花，落在温热掌心，注定要融化。

可是啊，这个名字，到如今我想了很多年。或许，寿命论永远都是横亘在神明与信徒之间，一道无法弥补的遗憾与天堑。

是的，后来我才慢慢想起，原来我是一位神明，是这片森林的意志化身，是守护此地的森之神。

至于为何会失去记忆，连同他的身份一起遗忘……关于我的，信徒。

那是在往后的岁月里，如同拼凑碎片般，慢慢摸索出来的真相。

记忆里的他，总是温柔地摸着我的头，眼神像初融的雪水，清澈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他会说：“您一定是世界上最温柔、最伟大的神明大人。”

我当时总是笑着反驳：“怎么可能嘛！如果世上真有最伟大的存在，那一个人，一定是你。”

他听了，只是笑了笑。那笑容像隔着一层薄雾，似乎永远都在回避我的问题，又像是……不知该如何回答，才能不惊扰这份他视若珍宝的平静。

说到信徒……

其实，在最初的最初，在预感自己将因某种法则陷入漫长沉眠、并会失去所有记忆时，我便将这件事告诉了他。

那时的他还只是一个人类的小孩，听到这个消息时，那双明亮的眼睛瞬间蒙上了水汽，却紧紧咬着嘴唇，没有哭出声。

他只是用力拉着我的衣角，用带着稚气却无比坚定的声音说：“没关系，我会等您醒来。无论多久，我都会找到您，陪在您身边。”

所以，他后来将家迁到了森林边缘，这紧邻着我的神力本源之地。

原来，不是为了方便他居住，而是为了在我迷失时，能第一时间找到我，将我带回这片我们最初相遇的土地。

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感慨。说真的，雪见，你在我的记忆里，模样越来越模糊了。

直到这么多年过去，我才慢慢反应过来，曾经那些你小心翼翼的姿态，那些无法言说的欲言又止，那些克制到近乎虔诚的触碰……

原来，都是爱啊。

是信徒仰望神明时，将汹涌爱意沉淀为无言守护的，那种爱。

他会在我睡着时，偷偷用手指极轻、极快地掠过我的发梢，像触碰一个易碎的梦，一触即分，生怕多停留一秒都是亵渎。

他会在我因学习武术不稳而摇晃时，下意识伸出手，却只敢虚虚地环在我身后，形成一个保护的姿态，指尖颤抖着，始终不敢真正揽住我。

他会在我因为吃到好吃的东西而眯起眼睛时，看着我笑，那笑容里盛满了快要溢出的温柔，可当我看向他，他又会迅速低下头，假装整理衣摆，掩去眼底过于浓烈的情愫。

他为我缝制衣物，每一次指尖的触碰都量了又量，谨慎得像是在完成一场神圣的仪式。

他为我梳理长发，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绝世珍宝，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他所有的靠近，都保持着一步之遥。

所有渴望的拥抱，都化作整理我衣领的借口。

所有想紧握的手，最终都只是递上一杯恰好的温水。

他将自己所有的爱恋、依赖、占有欲，都锁在了那副平静而温柔的表象之下，打磨成无声的陪伴与细致入微的照料。

他像一个守护着绝世名画的侍卫，日夜相伴，却从不敢伸手触碰画框，只满足于能呼吸到同一片空气。

而我，竟迟钝了那么久，才明白过来。

那些他所有的小心翼翼，所有克制的拥抱、牵手、摸头……

原来，都藏在深不见底的、信徒爱着神明的，绝望之下。

因为知道凡人之躯终将腐朽，因为明白神明的生命漫长无涯，所以连“爱”这个字都不敢说出口，生怕这沉重的凡俗情感，会成为束缚我的又一道枷锁。

他只是安静地陪着，等着，爱着。

在我遗忘的岁月里，他独自守着我们的过去，以及那份注定无法宣之于口的爱意，直到……命运将我们推向既定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