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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火海灼心

忘忧谷四美戏江湖之二

线索将两人引向了江南漕运枢纽——临渊城。风羽盟在此地的活动,似乎与掌控漕运、私运兵械有关。

临渊城鱼龙混杂,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楚云潇与谢无影虽未同行,却心照不宣地循着各自的渠道探查,隐隐形成了某种默契的遥相呼应。

这日黄昏,谢无影刚从一座看似普通的货栈出来,那里暗中囤积的制式刀箭数量远超官府定额。他眉头紧锁,正准备将消息以他们之间特有的隐秘标记传给楚云潇,忽闻城东传来阵阵骚动与惊呼,抬眼望去,只见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走水了!快救火啊!” “是、是城东的慈幼局!里面还有孩子!”

慈幼局?! 谢无影心头猛地一沉。他记得楚云潇白日里提过,要去慈幼局查探几个可能与风羽盟拐卖孩童线索相关的孤儿!

几乎是本能,他身形如电,朝着火场方向疾掠而去,速度快得在身后留下道道残影。

火场外围,人群混乱,提桶泼水者、哭喊叫嚷者混杂一片。火势极大,木质结构的房舍在烈焰中发出噼啪的哀鸣,热浪逼得人无法靠近。

“里面还有人吗?”谢无影抓住一个满脸烟灰的衙役急声问道。

衙役满脸绝望:“有!有个穿白衣的姑娘,本来已经出来了,听说角落里还困着两个孩子,又、又冲进去了!到现在没出来!怕是……唉!”

白衣姑娘! 谢无影脑中“嗡”的一声,眼前几乎浮现出楚云潇那双清冷决绝的眼眸。这个疯子!

他不再有任何犹豫,夺过旁边一人手中的水桶,从头到脚将自己淋湿,随即内力灌注全身,如同一支离弦之箭,毫不犹豫地撞入了那片吞噬生命的火海!

“喂!你干什么!不能进去!”身后的呼喊声瞬间被烈焰的咆哮淹没。

火场内部,更是如同炼狱。 浓烟刺目,几乎无法视物。灼热的空气吸入肺中,带来针扎般的剧痛。燃烧的房梁、家具不断坍塌、坠落,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楚云潇!楚云潇——!”谢无影运足内力,嘶声呼喊,声音在火场中显得如此微弱。

终于,在通往最里间院落的廊道尽头,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楚云潇的白衣已被熏得灰黑,袖口有灼烧的痕迹。她正用身体护着两个瑟瑟发抖、哭不出声的幼童,试图用一根捡来的木棍顶住前方摇摇欲坠、燃烧着熊熊火焰的横梁。那横梁显然已被烧断了根基,随时可能彻底塌落,将唯一的出口封死。

她听到呼喊,愕然回头,透过摇曳的火光,看到了那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他浑身湿透,发梢冒着白汽,脸上沾着烟灰,一双桃花眼此刻被火光映得赤红,里面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惊怒与……恐惧?

“谢无影?你……”她话音未落。

“咔嚓——!” 那根燃烧的横梁再也支撑不住,带着万钧之势,轰然砸落!

“小心!” 谢无影瞳孔骤缩,速度在这一刻提升到极致,几乎是瞬移般冲到楚云潇身前,猛地将她连同她怀中的两个孩子死死护在自己身下!

“砰!” 沉重的、燃烧着的梁柱,狠狠砸在他的后背上! “呃——!”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从谢无影喉间溢出。他身体剧烈一颤,背部传来皮肉焦灼的刺鼻气味和钻心剧痛,灼热的火焰瞬间舔舐着他的衣衫和皮肉。

但他撑住了。双臂如同铁箍,将楚云潇和孩子们牢牢圈在怀中,用自己的脊梁,硬生生扛住了那致命的重击和烈焰!

楚云潇被他紧紧拥在怀里,脸颊贴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肌肉因极度痛苦而绷紧的震颤,也能闻到那皮肉被烧焦的可怕气味。那一刻,她素来平静无波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了一块巨石,掀起了惊涛骇浪。

“走……!”谢无影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他猛地发力,凭借一股惊人的意志力,将背上燃烧的梁柱震开些许,护着他们,踉跄着向外冲去。

火星不断溅落在他的身上,后背一片狼藉,但他始终没有松开手。

冲出火海的那一刻,外面的人群发出惊呼。新鲜的空气涌入肺腑,谢无影却几乎脱力,单膝跪倒在地,却仍小心地避开了怀中的楚云潇和孩子。

楚云潇立刻将两个孩子交给迎上来的妇人,转身扶住谢无影。看到他背后那片触目惊心的焦黑,衣衫与皮肉黏连在一起,鲜血混着焦糊一片,她的手指微微颤抖。

“你……”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责备?感谢?似乎都不对。

谢无影抬起头,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涔涔而下,连那总是带笑的嘴唇都失了血色。可他看着她,那双桃花眼里却重新漾起一点微弱却真实的笑意。

他凑近她,气息灼热而虚弱,拂过她沾染了烟灰的耳廓,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哑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楚云潇……我认输了……” “偷遍了天下的宝物……没想到最后……竟把心……丢在你这儿了……”

说完这句话,他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身体一软,意识陷入了黑暗,倒在了她的肩头。

楚云潇下意识地紧紧抱住他倒下的身躯,他滚烫的体温和浓重的血腥气、焦糊气包裹着她。耳边回荡着他那近乎呓语的表白,看着他那张失去意识却依旧俊朗、此刻写满痛楚的脸,她冰冷了多年的心,仿佛被这火海余温彻底烫穿了一个洞。

什么任务,什么阴谋,在此刻都变得模糊。 她只知道,这个总是嬉皮笑脸、与她争抢不休的男人,为了她,差点把命丢在这片火海里。

“谢无影……”她低声唤了他的名字,第一次,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清晰的恐慌。

火光映照下,她紧紧抱着昏迷的他,身影在混乱的救火人群中,定格成一道惊心动魄的剪影。

火海夺走了许多,却也将某种情感,淬炼得无比清晰而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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