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秋光叠着旧温柔

桂花香漫进工作室时，苏晓正蹲在地上，给福丽、火腿和微光梳毛。窗台的茉莉谢了，她换了盆金边兰——是于朦生前养过的品种，叶片上的金边沾着晨光，像他留在剧本页边的亮黄色批注，细碎却醒目。

“苏姐，你看！”新人演员举着个竹编鸟窝跑进来，上面还缠着晒干的桂花枝，“按于老师笔记里画的样子编的，说这样雀儿住得舒服。”苏晓接过鸟窝，指尖触到粗糙的竹篾，忽然想起去年秋天，于朦蹲在公园的槐树下，捡了片落叶夹进剧本，说“秋天的叶子软，能给雀儿当窝垫”。如今落叶成了竹窝，当年的雀儿，早已带着幼雀把这里当成了永远的家。

窗台的旧鸟窝旁，新竹窝刚放好，那只灰麻雀就领着幼雀跳了进去，叽叽喳喳地啄着窝里的桂花枝。苏晓笑着撒了把小米，转身看见桌上的摄影集被风吹开，停在那张于朦拍的槐叶照片上——叶片边缘泛着秋黄，照片下方写着“秋是温柔的收尾，也是新的开始”。

九月的雨总带着凉意，有天苏晓去救助站送粮，发现木屋的屋顶漏了个小缝。她想起于朦的笔记本里写着“木屋要定期检查，下雨前得补好”，便找了块防水布，踩着梯子慢慢补。福丽蹲在梯子下，时不时用鼻子顶顶她的裤腿，像在提醒“小心点”；微光则叼着块小木板跑过来，虽然帮不上忙，却把尾巴摇得飞快——就像以前于朦干活时，它们总围在旁边打转的模样。

补完屋顶，苏晓坐在木屋旁歇脚，站长递来杯热姜茶：“于老师以前总说，雨天喝这个暖身子。”她捧着杯子，看着雨丝落在猫草上，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是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手里捧着猫粮，说“看到网上说这里有流浪动物救助站，想来帮忙，我们都很喜欢于老师的戏”。

苏晓心里一暖，想起于朦说过，喜欢从来不是单向的，你温柔对世界，世界也会温柔待你。如今他的温柔，正像这秋光里的桂香，飘进了越来越多人的心里。

新人演员的戏播出那天，苏晓带着三只毛孩子守在屏幕前。剧中主角给流浪猫搭窝的桥段，用的正是于朦教的细节——指尖轻轻把棉絮铺匀，动作慢得像怕碰疼了空气。镜头扫过窗台的鸟窝时，苏晓忽然听见身边的火腿“呜呜”叫了两声，抬头看见屏幕里的光，正和工作室窗台的灯光叠在一起，暖得让人眼眶发热。

剧播完，苏晓收到很多观众的消息，有人说“主角的温柔像于老师”，有人说“窗台的鸟窝让我想起爷爷给我搭的小窝”。她翻着消息，忽然明白于朦胧为什么执着于这些细碎的情节——那些藏在日常里的温柔，最能戳中人心，也最能留住时光。

深秋的午后，苏晓坐在工作室的窗台边，看着竹窝里的雀儿们晒太阳。桂花落在窗台上，沾了点阳光的温度，像撒了把碎金。她拿起手机，拍下竹窝、金边兰和远处的秋阳，配文：“秋光叠着你的温柔，岁岁都一样暖。”

照片里，新竹窝和旧鸟窝挨在一起，微光趴在窗台边，正对着雀儿轻轻摇尾巴。风一吹，桂花香飘进来，苏晓仿佛又听见于朦的声音，轻轻说着“秋天真好，有花有鸟，有你们在”——原来有些温柔从不会被时光带走，它们会藏在秋光里，藏在雀鸣里，藏在每一个被想起的瞬间，岁岁年年，都带着不褪色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