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冬雪染着旧梅香

冬至的雪落满工作室窗台时，苏晓正给柳编窝裹上厚绒布——是于朦去年冬天留下的酒红色绒布，边缘缝着小小的梅花图案，像他藏在剧本里的朱砂批注，温暖却醒目，把窝里的雀儿一家裹得严严实实。

“苏姐，梅花插瓶啦！”新人演员捧着枝腊梅跑进来，花苞缀在枝头，泛着淡淡的鹅黄，“按于老师笔记里写的‘冬养腊梅要剪斜枝，水能吸得足’，插在他以前用的青瓷瓶里，刚好香满屋子。”苏晓接过花瓶，指尖触到冰凉的瓷面，忽然想起去年冬至，于朦蹲在花店前，挑了最艳的一束腊梅，说“冬天得有梅香，雀儿们闻着精神，日子也不冷清”。如今腊梅插在窗台，柳编窝里的小雀儿，正歪着头啄花瓣上的雪粒，叽叽喳喳的叫声混着梅香，竟透着几分热闹。

窗台的绒布刚裹好，那只灰麻雀就领着全家钻进去，把绒布扒拉得软软的。苏晓笑着撒了把炒得喷香的葵花籽——这是于老师的老规矩，冬至要给雀儿加“年根粮”，说“快过年了，得让它们吃点香的，好欢欢喜喜等春天”。雪落在窗台上，梅香混着炒货香，暖得像把整个冬天的温柔都拢在了这里。

小寒那天的清晨，苏晓带着三只毛孩子去了救助站。阳光棚的屋顶扫了雪，学生们正在给木屋顶加保温层，按于朦笔记里写的“冬天保温要铺松针，透气又暖和”。“于老师要是看见这松针屋顶，肯定会说‘毛孩子们今年冬天冻不着了’。”站长递来杯热姜枣茶，苏晓捧着杯子，看见微光正把小奶狗护在松针铺的窝里，福丽和火腿蹲在旁边，时不时用鼻子顶顶窝边的雪——像极了去年小寒，于朦蹲在木屋旁，把松针铺了一层又一层，自己的手冻得通红，却笑着说“毛孩子们暖，我就暖”。

午后雪停，阳光透过松针屋顶漏进工作室，苏晓翻于朦胧的笔记本。忽然翻到夹在里面的一张旧雪照——是去年冬至他拍的窗台，雪盖着柳编窝，腊梅插在瓶里，照片背面写着“雪天最适合窝着看雀儿，等开春，就去摘新的柳枝条编窝”。字迹淡了，却能想起他坐在窗边看雪的模样，眼里闪着像雪一样干净的光。

新人演员的新剧本研讨会定在大寒那天，苏晓把场地选在了工作室。桌上摆着于朦留下的旧台灯，灯杆上的小坑在暖光里泛着柔和的光，旁边放着那瓶腊梅，香得满屋子都是。讨论到主角喂雀儿的戏份时，有人说“要像于老师那样，动作轻得像怕碰碎雪”，苏晓笑着点头——这是于老师教的，把日子里的柔软藏进故事，戏就会有温度。

冬夜的月光洒在窗台上，雪映着梅香，柳编窝里的雀儿睡得正香。苏晓翻开摄影集，最新一页贴着研讨会的照片——旧台灯的暖光映着摊开的剧本，腊梅的影子落在纸上，照片下方写着于朦的话：“冬天不是冷寂，是藏在雪和梅里的温柔等待。”

她在照片旁边写了行字，字迹轻得像落雪：“冬雪染着你的梅香，把每个日子都过得暖融融。”窗外的风又起，绒布窗帘轻轻晃动，风铃叮当作响。苏晓抬头，看见月光里，仿佛有个清瘦的身影站在柳编窝旁，正对着瓶里的腊梅笑，就像从前的每一个冬天那样，眼里满是对春天的期待，和藏在雪梅里、永远不会褪色的旧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