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仲夏浸着槐香柔

夏至的蝉鸣裹着暑气漫进工作室时，苏晓正给窗台的槐树枝架挂上竹制小凉棚——竹片是于朦去年仲夏留下的，边缘磨得光滑，还刻着小小的槐花图案，像他藏在笔记本里的细笔涂鸦，清爽却贴心，刚好给柳编窝挡住毒辣的日头。

“苏姐，槐花干泡的茶好啦！”新人演员端着个白瓷壶跑进来，壶里飘着几片槐花瓣，茶香混着清甜，“按于老师说的，槐花干要晒得干脆，泡的时候加片薄荷，夏天喝着解暑，雀儿们闻着也凉快。”苏晓接过茶壶，指尖触到微凉的瓷面，忽然想起去年夏至，于朦站在凉棚下，给雀儿的水碗里撒了把槐花干，说“天太热，槐花水凉，雀儿们喝了解暑气”。如今茶摆在窗台，柳编窝里的老灰雀，正领着幼雀躲在凉棚下，啄着水碗里的槐花瓣，叽叽喳喳的叫声都透着清爽。

窗台的凉棚刚搭好，苏晓就撒了把掺了绿豆的小米——这是于老师的老规矩，夏至要给雀儿喂“消暑甜粮”，说“夏天燥，绿豆能清热，混着米香，雀儿们吃着不中暑”。蝉声越叫越响，槐香混着薄荷香，飘得满屋子都是，凉得像把仲夏的温柔都拢在了这里。

小暑那天的清晨，苏晓带着三只毛孩子去了救助站。阳光棚的纱帘拉得低低的，学生们正在给毛孩子们的窝铺槐花干垫，按于朦笔记里写的“小暑铺槐干，透气又吸汗，毛孩子们睡着不闷”。“于老师要是看见这满棚的槐干垫，肯定会说‘今年夏天毛孩子们能睡个凉快觉’。”站长递来杯冰爽的槐花薄荷茶，苏晓抿了一口，看见微光正把小奶狗搂在槐干垫上，用身子挡住漏进来的阳光——像极了去年小暑，于朦蹲在窝旁，给每只毛孩子都铺上新槐干，自己汗湿了后背，却笑着说“毛孩子们凉，我就凉”。

午后的风带了点凉意，苏晓坐在工作室的窗台边，翻于朦的笔记本。忽然翻到夹在里面的一张旧照片——是去年夏至他拍的窗台，凉棚下的柳编窝，水碗里飘着槐花瓣，照片背面写着“槐香能留到夏天，雀儿们的夏天就不难过”。字迹淡了，却能想起他举着相机，蹲在窗台拍雀儿的模样，眼里闪着像槐花瓣一样软的光。

新人演员的新剧首映礼定在大暑那天，苏晓把那盏旧台灯和槐干茶都带去了现场。灯杆上的小坑在暖光里泛着光，茶碗里的槐花瓣飘着，香得清润。首映结束后，有观众指着剧里主角给雀儿搭凉棚的镜头说：“这个细节太暖了，像有人把夏天的凉快，都藏进了小凉棚里。”

仲夏的夜晚，槐香混着蝉鸣飘进工作室。苏晓翻开摄影集，最新一页贴着首映礼的照片——旧台灯的暖光映着槐干茶碗，照片里每个人都笑着，背景是救助站的槐干垫窝。她在照片旁边写了行字，字迹轻得像夏夜的风：“仲夏浸着你的槐香柔，把每个日子都过得凉丝丝。”

窗外的风又起，凉棚的竹片轻轻晃动，风铃叮当作响。苏晓抬头，看见月光里，仿佛有个清瘦的身影站在槐树枝旁，正对着凉棚下的雀儿笑，就像从前的每一个仲夏那样，眼里满是对生活的热爱，和藏在槐香里、永远不会消散的旧时光与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