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衔着槐香软
处暑的风扫过工作室时,苏晓正把窗台的竹凉棚换成薄棉帘——棉帘是于朦去年初秋留下的浅绿细棉,边角绣着小小的槐花枝,像他藏在笔记本里的淡墨线条,轻软却挡风,刚好给柳编窝挡住渐凉的夜风。
“苏姐,槐花香囊晒好啦!”新人演员捧着个竹簸箕跑进来,香囊是用棉布缝的小槐花形状,里面装着晒干的槐花瓣,“按于老师说的,香囊要晒足三天,香味能留到深秋,雀儿们闻着安神,毛孩子们也不闹。”苏晓接过香囊,指尖捻起一个,忽然想起去年处暑,于朦站在窗台,把香囊挂在柳编窝旁,说“槐香软,秋天挂着,能让日子过得稳当”。如今香囊挂在棉帘边,小雀儿们正叼着香囊的系带玩,叽叽喳喳的叫声混着残留的槐香,像把仲夏的温柔留了下来。
窗台的薄棉帘刚挂好,苏晓就撒了把掺了葵花籽的小米——这是于老师的老规矩,处暑要给雀儿喂“贴秋膘”的粮,说“天要转凉了,籽实香,雀儿们吃着攒力气,好等桂花开”。风从棉帘缝里钻进来,带着槐香的余温,把初秋的软意都裹进了屋里。
白露那天的清晨,苏晓带着三只毛孩子去了救助站。阳光棚的蔷薇架剪了残枝,学生们正在按于朦笔记里写的“白露要给蔷薇埋槐叶肥,腐熟的槐叶养根,来年开花更艳”,把碎槐叶埋进花架下的土里。“于老师要是看见这埋好的肥,肯定会说‘明年蔷薇配槐香,毛孩子们又能在花下闻甜香’。”站长递来杯温热的槐花茶,苏晓抿了一口,看见福丽正把落在地上的干槐花瓣叼到窝里,像在珍藏夏天的最后一点软香——像极了去年白露,于朦胧把干槐花瓣压进笔记本,说“留着当书签,能想起夏天的槐香软”。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工作室,苏晓翻于朦的笔记本。忽然翻到夹在里面的一张槐树叶标本,是去年他用嫩槐叶压的,背面写着“槐香要散了,秋天要来了,雀儿们的窝得早点添棉,别让凉风吹着”。字迹淡了,却能想起他坐在窗边压标本的模样,阳光落在他指尖,连空气都慢了下来。
新人演员的戏开播会定在秋分那天,苏晓把场地选在了工作室的窗台边。桌上摆着那盏旧台灯,灯杆上的小坑在暖光里泛着柔和的光,旁边放着槐花香囊和薄棉帘,槐香还没散,秋意已渐浓。聊到剧里主角做槐花香囊的戏份时,年轻演员轻声说:“我现在懂于老师说的‘日子要软着过’,是把夏天的槐香藏进秋天,让时光都变得温柔。”
初秋的夜晚,槐香的软还在鼻尖萦绕。苏晓翻开摄影集,最新一页贴着开播会的照片——旧台灯的暖光映着槐花香囊,照片里每个人都笑着,背景是救助站剪好枝的蔷薇架。她在照片旁边写了行字,字迹轻得像槐树叶:“初秋衔着你的槐香软,把每个日子都过得慢悠悠。”
窗外的风又起,薄棉帘轻轻晃动,风铃叮当作响。苏晓抬头,看见月光里,仿佛有个清瘦的身影站在柳编窝旁,正对着叼香囊的雀儿笑,就像从前的每一个初秋那样,眼里满是对时光的珍惜,和藏在槐香里、永远不会褪色的旧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