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呦鹿鸣 食野之苹———
下午有体育课。
九月的阳光依旧带着灼人的热度。
热身跑后，体育老师让大家自由活动。
男生们大多冲向了篮球场。
女生们则三三两两地聚在树荫下聊天，或者打羽毛球。
鹿呦和陈欢尔坐在双杠上，看着篮球场上奔跑的身影。
宋丛和景栖迟也在其中。
宋丛打得并不算特别积极，但他身形颀长。
动作干净利落，传球、投篮都带着一种冷静的精准，很容易就吸引人的目光。
又一次进球后，场边传来几声女生的欢呼。
其中以祁琪的声音最为响亮。
她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场边，手里拿着一瓶水，目光紧紧追随着宋丛。
景栖迟运着球，冲宋丛挤眉弄眼。
景栖迟“行啊。”
景栖迟“你魅力不小啊。”
宋丛像是没听见，抹了把额角的汗。
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坐在双杠上的那个身影。
鹿呦正笑着和陈欢尔说什么，小腿轻轻晃荡。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她身上跳跃，那笑容明亮又温暖。
他的目光停留了一瞬，很快又投入到比赛中。
自由活动时间快结束时，鹿呦想去器材室还羽毛球拍。
器材室在教学楼后面，有些偏僻。
里面堆满了各种体育器材，光线昏暗。
她刚把球拍放回原处，转身却差点撞到一个人。
是祁琪，和她那个总是形影不离的同桌廖心妍。
祁琪抱着手臂，上下打量着鹿呦，眼神带着明显的审视和不善。
祁琪“新来的，你跟宋丛很熟？”
鹿呦被她看得有些不舒服，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摇了摇头。
鹿呦“我们…只是邻居。”
祁琪“邻居？”
祁琪嗤笑一声。
祁琪“我劝你离他远点。”
祁琪“宋丛是要考顶尖大学的人。”
祁琪“他的时间很宝贵。”
祁琪“没空应付一些无关紧要的人。”
祁琪“尤其是…”
祁琪“学习成绩不好，只会傻笑的人。”
廖心妍在一旁附和地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同样的轻蔑。
鹿呦的脸一下子白了，手指紧紧攥住了衣角。
她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无从辩驳。
她的成绩，确实是她的软肋。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在器材室门口响起。
宋丛“似乎与你无关。”
三人同时转头，只见宋丛不知何时站在那里。
逆着光，看不清表情，但语气里的冷意却清晰可辨。
他走进来，目光掠过脸色难看的祁琪和廖心妍。
最后落在鹿呦有些苍白的脸上。
宋丛“体育老师喊集合了。”
他的声音放缓了一些。
虽然依旧没什么温度，却不像刚才那样冰冷。
鹿呦“…好。”
鹿呦低低应了一声，像是找到了救星，快步走到宋丛身边。
宋丛侧身让她先出去，自己则落在后面。
挡住了祁琪还想说什么的视线。
他的眼神很沉，带着一种不言自明的警告。
祁琪咬了咬嘴唇，终究没再出声。
回去的路上，鹿呦低着头，心情有些低落。
宋丛走在她身边半步远的位置，沉默着。
快到集合点时。
他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鹿呦耳中。
宋丛“不用在意她的话。”
宋丛“你做你自己就好。”
鹿呦愕然抬头，看向他。
宋丛却没有看她，目光望着前方操场上集合的人群。
侧脸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随口一说。
但鹿呦的心，却因为这句简单的话，再次变得滚烫起来。
那股温热，从心脏出发。
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驱散了所有的委屈和不安。
放学回家的林荫道，似乎比早晨来时更加惬意。
夕阳将四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景栖迟还在喋喋不休地讲着篮球场上的“英姿”，陈欢尔时不时地吐槽他两句。
鹿呦安静地走着，嘴角却带着浅浅的笑意。
她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宋丛。
他依旧沉默，但夕阳的金光柔和了他冷硬的轮廓。
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微微偏过头。
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
鹿呦像是受惊的小鹿，慌忙移开视线，耳尖泛红。
宋丛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平直。
但那份微小的弧度，却落入了一直悄悄关注着他的鹿呦眼里。
回到红房子家属院。
饭菜的香气已经从各家各户的窗户里飘了出来。
景栖迟“妈！鹿姨！”
景栖迟“我们回来了！”
景栖迟一进院子就大声嚷嚷。
景姨和鹿姨正在院子里晾衣服，闻声都笑了起来。
：“听见了！”
：“就你嗓门大。”
鹿姨关切地看向女儿。
：“呦呦。”
：“今天在学校怎么样？”
：“还习惯吗？”
鹿呦跑过去，接过妈妈手里的衣服，脸上是轻松的笑容。
鹿呦“挺好的，妈妈。”
鹿呦“同学们都很好。”
她的目光，不经意地飘向不远处正低头和景阿姨说话的宋丛。
他站在自家门口，身姿挺拔如青松。
夕阳的余晖为他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边。
宋丛似乎感应到什么，抬起头。
隔着不大的院落，两人的目光再次相遇。
这一次，鹿呦没有躲闪。
她对他露出了一个更加灿烂的笑容。
像院子里那株迎着夕阳盛放的太阳花。
宋丛明显怔了一下。
随即，他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然后转身进了家门，关门的动作，似乎比平时快了一丝。
鹿呦看着那扇关上的门，心里却一点也不觉得失落。
她知道，在那扇门后面，有一个看似冰冷，实则温柔的少年。
而他们之间，那名为“暗恋”的种子。
已经在这个平凡的午后，悄悄破土，开始生根发芽。
属于红房子家属院和天河中学的故事，还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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