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呦鹿鸣 食野之苹———
六月的天，渐渐热了起来。
知了在教室外的树上不知疲倦地鸣叫着。
阳光透过玻璃窗，在课桌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班会课，班主任站在讲台上，手里拿着几张通知单。
：“同学们，安静一下。”
：“学校一年一度的夏季运动会，定在下下周举行。”
：“这是项目报名表，体育委员待会儿贴到后面墙上。”
：“希望大家踊跃报名，为班级争光！”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阵兴奋的议论声。
对于学业紧张的高中生来说，运动会无疑是难得的放松和狂欢。
体育委员李天接过报名表，麻利地贴在了教室后面的公告栏上。
下课铃一响，不少同学就围了过去，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报什么项目。
景栖迟第一个冲过去，大手一挥。
就三个项目后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意气风发。
景栖迟“看体特儿这次给你们拿第一回来！”
陈欢尔也拉着鹿呦挤过去看。
陈欢尔“呦呦。”
陈欢尔“我们报个女子接力怎么样？”
陈欢尔“或者跳远？”
鹿呦看着表格上密密麻麻的项目名称，有些犯怵。
她从小运动神经就不太发达。
跑不快、跳不高，体育课永远是她的噩梦。
鹿呦“我还是算了吧。”
鹿呦小声说，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鹿呦“我跑得慢。”
鹿呦“别给班级拖后腿。”
她本来打定主意，当个安安静静的啦啦队员就好。
就在这时，祁琪和廖心妍也走了过来。
她目光在报名表上扫过，随后拿起笔。
毫不犹豫地在“女子4x100米接力”后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动作干脆，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自信。
廖心妍在一旁捧场。
廖心妍“琪琪。”
廖心妍“你跑步那么厉害。”
廖心妍“这次肯定没问题！”
祁琪微微扬起下巴，嘴角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
目光状似无意地瞟向坐在座位上看书的宋丛。
祁琪“还好吧。”
祁琪“为班集体做贡献嘛。”
那句“为班集体做贡献”。
像一根小小的刺，轻轻扎了鹿呦一下。
她看着祁琪签名时那自信飞扬的样子。
再看看自己，心里莫名涌起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连她自己都没弄清楚这股冲动从何而来。
好像…就是不想在那个总是围着宋丛转的女生面前，显得太没用。
而且，老师也说了，积极参与是为了班集体…
这个念头一起，刚才的犹豫和胆怯瞬间被一种莫名的勇气取代。
她深吸一口气，挤上前，拿起旁边备用的笔。
在祁琪名字下方，那个还空着的接力赛报名栏里。
用力地、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字迹工整，甚至因为用力过度而显得有些笨拙。
周围的同学都愣了一下，包括正准备报其他项目的陈欢尔。
陈欢尔“呦呦？”
陈欢尔“你…你要报接力？”
陈欢尔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知道鹿呦的跑步水平。
鹿呦放下笔，脸颊因为紧张和激动而泛红，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她点了点头，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鹿呦“嗯！”
鹿呦“我也要为班集体出份力！”
祁琪看着她，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
随即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带着点轻蔑的弧度，但很快便掩饰过去。
祁琪“好啊，重在参与。”
她语气平淡地说完，便和廖心妍转身走开了。
鹿呦看着公告栏上，自己的名字紧挨在祁琪下面。
一种混合着忐忑和决然的情绪在胸腔里涌动。
她知道自己可能跑不快，可能会出丑。
但这一刻，她不想退缩。
陈欢尔挽住她的胳膊，给她打气。
陈欢尔“没事儿，呦呦！”
陈欢尔“还有时间。”
陈欢尔“我们放学后可以一起练习！”
鹿呦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用力点头。
鹿呦“好！”
她回到座位，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一抬头，却发现坐在斜前方的宋丛。
不知何时合上了书，正看着她。
他的目光沉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鹿呦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低下头假装整理书本。
脸颊却不受控制地更烫了。
他…看到她报名了？
他会怎么想？觉得她不自量力吗？
放学路上，景栖迟还在为运动会兴奋不已。
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的“夺冠计划”。
陈欢尔则在一旁规划着和鹿呦的“训练日程”。
陈欢尔“从明天开始。”
陈欢尔“我陪你早点起来。”
陈欢尔“绕着小操场跑两圈！”
陈欢尔“练习一下交接棒！”
鹿呦听着，既觉得温暖。
又感到压力山大，只能苦笑着点头。
一直沉默的宋丛，却突然开口。
他的声音平淡，像是随口一问。
目光却落在鹿呦微微蹙起的眉头上。
宋丛“接力赛，第几棒？”
鹿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自己。
鹿呦“啊？”
鹿呦“还…还没定呢。”
宋丛“第二或者第三棒比较好。”
宋丛目视前方，声音没什么起伏。
宋丛“直线跑道。”
宋丛“压力小一点。”
他顿了顿，补充道。
宋丛“适合新手。”
鹿呦怔怔地看着他清瘦的侧影。
他这是在…给她建议？
他看出她是新手，而且…紧张了？
一种被细心关照的暖流，悄然滑过心田。
冲散了些许因为冲动报名而带来的不安。
鹿呦“哦…好。”
鹿呦“我记住了。”
她小声应着，心里那片因为运动会而悬着的角落，似乎莫名地安稳了一点。
景栖迟凑过来，笑嘻嘻地。
景栖迟“老宋，可以啊。”
景栖迟“还懂这个？”
景栖迟“要不你也给我指点指点？”
宋丛看都没看他，淡淡吐出两个字。
宋丛“你不需要。”
景栖迟“嘿！你这叫什么话…”
景栖迟夸张地表示不满。
陈欢尔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
鹿呦看着身边吵吵闹闹的伙伴们。
还有那个总是沉默却会在关键时刻给出只言片语指引的少年。
忽然觉得，报名参加运动会不算难事。
至少，她勇敢地迈出了那一步。
为了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胜负欲。
也为了…不辜负某些悄然滋生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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