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呦鹿鸣 食野之苹———
这时，晴朗的天空毫无预兆地暗了下来。
乌云迅速堆积起来。
雨点噼里啪啦砸在戏台的瓦片上，溅起细密的水雾。
景栖迟“哇！下雨了！”
景栖迟拉着陈欢尔从戏台那边跑回来。
四人退到廊庑下。
雨势又急又猛，转眼就连成一片雨幕。
天地间白茫茫的。风裹挟着湿润的凉意吹进廊下。
鹿呦穿着短袖校服。
胳膊上瞬间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
她下意识抱了抱手臂。
宋丛看了一眼，默默地从自己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拿出一件折叠整齐的薄外套，递了过去。
鹿呦“…谢谢。”
鹿呦微怔，接过外套。
上面还残留着他身体的余温，驱散了皮肤的凉意，也让她心底某处微微发烫。
景栖迟“老宋，你也太不够意思了。”
景栖迟“怎么就带了一件外套？”
景栖迟故意大声抱怨，换来陈欢尔一记白眼。
陈欢尔“你以为谁都像你。”
陈欢尔“出门不看天气预报？”
景栖迟注意力很快被廊檐下断断续续的水线吸引，拉着陈欢尔研究能不能用树叶接住水滴。
廊庑一角，便只剩下鹿呦和宋丛。
雨声潺潺，像一道天然的屏障，将两人与旁人的喧闹隔开。
气氛再次陷入那种熟悉的、微妙的安静。
鹿呦披着宽大的外套，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心跳声在雨声的掩护下依然清晰可闻。
她偷偷抬眼去看宋丛。
他正望着廊外的雨幕，眼神沉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鹿呦“这雨…不知道要下多久。”
她试图打破沉默。
宋丛收回目光，看向她。
宋丛“夏季的阵雨。”
宋丛“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润。
鹿呦“哦。”
鹿呦点了点头，又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
她平时和景栖迟斗嘴时伶牙俐齿。
此刻却笨拙得像失去了语言能力。
沉默再次蔓延，却并不让人尴尬，反而有种奇异的安宁。
鹿呦靠在朱红的柱子上，看着雨水从飞檐角滴落，连成晶莹的珠串。
她忽然想起什么，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两颗糖。
是昨天在招待所附近小卖部买的。
她摊开手心，递到宋丛面前，脸颊微红。
鹿呦“要吃糖吗？”
宋丛垂眸，看着她掌心那两颗用彩色糖纸包裹的糖果。
又抬眼看看她带着些许期待和羞涩的眼睛，伸手拿了一颗。
宋丛“谢谢。”
他的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掌心。
带来一丝微凉的触感，鹿呦却觉得被碰到的地方微微发烫。
她迅速收回手，剥开后，放进嘴里，甜味化开。
宋丛也慢慢剥开糖纸，将糖果放入口中。
依旧很甜，是他这个不爱吃甜食的习惯也变成了一种习惯。
宋丛“我很喜欢。”
他低声说，不知是在评价糖，还是别的。
鹿呦弯起眼睛，笑容不自觉绽放，像雨后初晴的阳光。
鹿呦“是吧。”
鹿呦“我觉得心情不好的时候。”
鹿呦“吃颗糖会好很多。”
宋丛“你现在心情不好？”
宋丛看向她。
鹿呦“没有啊。”
鹿呦摇摇头，声音轻快。
鹿呦“就是觉得…”
鹿呦“下雨天，吃点甜的。”
鹿呦“感觉会很不错。”
宋丛看着她甜美的笑容，没再说话。
只是感受着舌尖弥漫开的甜味，似乎…确实不错。
雨声渐小，由倾盆大雨转为淅淅沥沥的雨丝。
景栖迟和陈欢尔还在不远处嬉笑打闹。
祁琪和廖心妍撑着伞，从廊庑另一头走过。
祁琪的目光穿过雨丝，清晰地看到了廊柱下并肩而立的两人。
看到了鹿呦身上那件明显属于男生的外套。
看到了他们之间那种难以言喻的亲近氛围。
她捏着伞柄的手指微微收紧，指甲陷入掌心。
廖心妍也看到了，小声嘀咕。
廖心妍“琪琪，你看他们…”
祁琪“走吧。”
祁琪“我们的测量数据还没记完。”
祁琪打断她，声音平静无波。
拉着廖心妍快步离开，背影在蒙蒙雨雾中显得有些单薄。
雨终于停了。
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反射出细碎的光芒。
空气清新得像是被洗过一般。
四人小组重新集合，整理好收集到的数据，准备返回招待所。
回去的路上，景栖迟还在回味刚才的雨。
景栖迟“这雨下得真是时候。”
景栖迟“不然都快热死了。”
陈欢尔附和着。
陈欢尔“就是…而且还在古建筑的廊下躲雨。”
陈欢尔“还挺有意思的。”
鹿呦安静地走着，悄悄将身上披着的外套脱下来。
仔细叠好，递还给宋丛。
鹿呦“谢谢你，宋丛。”
宋丛接过，随手放进背包。
宋丛“不客气。”
他的回应依旧简洁。
但鹿呦却觉得，经过刚才在廊下共度的短暂时光。
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那种默契的沉默，那颗共享的糖果。
还有他递来外套时不容置疑的肯定。
都像细小的种子，在她心里悄悄生根发芽。
回到招待所，晚餐后是自由时间。
鹿呦在房间里整理今天的速写和笔记。
陈欢尔趴在床上晃着腿听随身听。
祁琪和廖心妍洗漱完，坐在各自的床上看书。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祁琪合上书。
她站起身，走到鹿呦床边，递给她一本笔记。
祁琪“鹿呦。”
祁琪“这是今天老师讲解的古建筑结构要点。”
祁琪“我看你一直在画画，可能没记全。”
她的语气很自然，听不出什么情绪。
鹿呦有些意外，接过笔记。
鹿呦“谢谢。”
祁琪“小组任务，应该的。”
祁琪淡淡说完，便回到了自己的床位。
鹿呦看着手里字迹工整漂亮的笔记本，心里有些复杂。
她隐约感觉到祁琪的用意，却又无法确定。
陈欢尔摘下一只耳机，凑过来小声说道。
陈欢尔“祁琪居然主动借你笔记？”
陈欢尔“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鹿呦疑惑地摇了摇头，没有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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