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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无法投递的歉意

他的好友位我嫌挤

那条推送通知像一枚凭空出现的冰锥,穿透了床帘的遮挡,精准地扎进苏念的视网膜。

【突发!侯竞杨伤情更新:初步诊断为跟腱撕裂,已由校医院紧急转送至市一院!】

手机从她颤抖的指间滑落,“啪”地一声砸在被子上。声音不大,却像惊雷在死寂的宿舍里炸响。苏念的指尖僵在半空,维持着那个即将按下发送键的姿势,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逆流,冲得她耳中嗡嗡作响,一阵天旋地转。

跟腱……撕裂。

她不是学体育的,也不是学医的,但这个词的分量,她懂。她见过校田径队一个师兄,就是因为这个伤,从一个百米能跑进十一秒的天才,变成了一个走路都有些跛的普通人。她亲眼看过他坐在操场边的台阶上,看着别人训练时,那种混杂着羡慕和死寂的眼神。

那个眼神,此刻和侯竞杨那双布满血丝的黑眸重叠在一起。

一个把篮球看得比天大的人。

一个把“有事打球”写在朋友圈的人。

一个拖着伤腿,也要投进那记绝杀罚球的人。

如果……如果他再也不能打球了呢?

这个念头如同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苏念的喉咙,让她瞬间无法呼吸。宿舍老旧空调送出的暖风,此刻吹在她身上,却让她从骨头缝里往外冒着寒气。

她脑子里反复回放着自己站在看台上,迎着他的目光,用尽全力做出的口型。

【你,投,不,进。】

一句恶毒的,幼稚的,毫无体育精神的诅咒。

一句在他最痛苦,最需要意志力支撑的时候,她递过去的,最锋利的一把刀。

他投进了。

可代价是什么?

是不是为了对抗她那句诅咒,为了证明他自己,他强行用了已经受伤的脚踝发力,才导致了这无法挽回的后果?

这个可怕的因果联系,像一条毒蛇,死死地缠住了她的心脏,越收越紧,疼得她蜷缩起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两清了。”

他最后那句话,又一次在她耳边响起。

原来这就是他所谓的“两清”。

他用一场胜利,和一条可能再也无法让他站上球场的跟腱,还清了她所有的挑衅和怨恨。

这个代价太大了。

大到她根本承受不起。

“念念?你怎么了?”床下传来林溪带着睡意的、担忧的声音。刚刚手机掉落的声音惊动了她。

苏念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猛地坐起身,掀开床帘,在黑暗中摸索着捡起手机。屏幕还亮着,那行黑色的标题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不行。

她不能就这么坐着。

她要确认。万一是谣言呢?论坛上的人最喜欢夸大其词。

她颤抖着手,几乎是凭着本能,点开了那个她几分钟前还不敢面对的头像。

苏牧。

电话拨了出去。

听筒里传来“嘟——嘟——”的等待音,每一声都像一把重锤,砸在她的神经上。她从来没有觉得等待是如此漫长而煎熬的事情。她甚至开始祈祷,祈祷苏牧不要接。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这件事。

就在她几乎要挂断的时候,电话通了。

“喂。”

苏牧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很低,很沉,带着一种运动过后的疲惫和一种刻意压制的沙哑。没有了平时的温度,像隔着一层磨砂玻璃。

“哥……”苏念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攥紧了手机,指节捏得发白,“我……我看到论坛上的消息了。侯竞杨他……”

她问不出口。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苏念甚至能听到他那边队友走动的声音,和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

“嗯。”苏牧终于应了一声,只有一个字。

这个字,却像最后的审判,将苏念心头最后一点侥幸的火苗彻底浇灭。

“是……是真的?”她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跟腱……撕裂?”

“初步诊断是。”苏牧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像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实。“他摔下去的时候,我离他最近。听到了声音。”

听到了声音。

那该是怎样清脆又可怕的一声响。

苏念的眼前一黑,几乎要晕过去。

“当时他就不行了,是撑着一口气罚完的球。”苏牧继续说,声音依旧平淡得可怕,“赵毅凡他们陪着去医院了。现在应该在等手术安排。”

“手术?”苏念喃喃地重复着,这个词让她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

“念念。”苏牧忽然叫了她的名字,语气里终于有了一丝波澜,却不是关心,而是一种极度的疲惫和疏离,“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挂了。”

“哥,我……”苏念想说对不起,想说我不是故意的,想说我真的知道错了。

可是,这些话在“跟腱撕裂”这四个字面前,显得那么苍白,那么可笑。

苏牧没有给她说下去的机会。

“早点睡吧。”

他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

苏念维持着举着手机的姿势,僵在原地。

苏牧没有骂她,没有指责她,甚至没有流露出一点点“幸灾乐祸”的情绪。他只是平静,疏离,像在对待一个不懂事的陌生人。

这种态度,比任何激烈的争吵都更让苏念感到绝望。

在她哥哥心里,她已经成了一个麻烦,一个让他连多说一句话都觉得累的麻烦。

“完了……”她把脸埋进被子里,终于忍不住,发出了压抑的、野兽般的呜咽。

一切都完了。

她搞砸了所有事。

她像个被宠坏了的疯子,挥舞着自尊的长鞭,抽向每一个她能触及的人。现在,鞭子落下来,打得所有人遍体鳞伤,也包括她自己。

“念念,你别吓我啊!到底怎么了?”林溪已经爬下了床,站到她的床边,焦急地摇着她的胳膊。

苏念抬起头,满脸都是泪水,她抓着林溪的手,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语无伦次地说:“他受伤了……很严重……是我,都怪我……如果我没有说那句话……”

“说什么胡话呢!”林溪被她吓到了,赶紧抽了张纸巾给她擦眼泪,“受伤是意外,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别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不,有关系……”苏念摇着头,眼泪掉得更凶了,“是我刺激了他……是我害了他……”

那种非理性的、却又无比真实的负罪感,像藤蔓一样将她死死捆住,让她无法呼吸。

她不能待在这里了。

她不能再躲在宿舍里,像个懦夫一样,用眼泪和自我谴责来逃避。

她必须去做点什么。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以前所未有的力量占据了她的大脑。

她猛地推开被子,从床上跳了下来。动作太急,甚至没穿拖鞋,赤脚踩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念念,你干嘛?”林-溪惊呼。

“我去医院。”苏念的声音因为哭泣而嘶哑,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你去医院干什么?现在都快十一点了!”林溪拉住她,“你疯了?你现在去能做什么?你去了他愿意见你吗?”

“我不知道。”苏念胡乱地从衣柜里抓出一件外套穿上,手忙脚乱地找着自己的钱包和钥匙,“我不知道能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见我。但是,我不能待在这里。”

她必须去。

哪怕只是站在医院的走廊里,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手术室的灯,她也必须去。

她要去确认,要去承担,要去面对自己亲手制造的这场灾难的后果。

“我陪你去!”林溪看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根本不放心。

“不用。”苏念推开她的手,第一次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说,“这是我一个人的事。”

她说完,不再给林溪任何劝阻的机会,抓起东西就冲出了宿舍门。

“苏念!”林溪的喊声被她甩在了身后。

楼道里的声控灯因为她急促的脚步而一盏盏亮起,又在她身后一盏盏熄灭。

她一口气冲下六楼,宿管阿姨在窗口探出头,刚想呵斥她这么晚了要去哪,却在看清她那张泪痕斑斑、惨白如纸的脸时,把话又咽了回去,只是皱着眉打开了门禁。

十一月的深夜,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苏念只穿了一件薄外套,一出宿舍楼就被冻得浑身一哆嗦。但她感觉不到冷,心里那股灼烧的恐慌和愧疚,比这深夜的寒风要厉害一万倍。

校园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路灯在空旷的道路上投下孤零零的光晕。

她一边跑,一边拿出手机,颤抖着点开打车软件。

市一院。

她输入目的地,看着屏幕上那个旋转的圆圈,等待着有司机接单。

一秒,两秒,三秒……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您附近的车辆较少,正在为您扩大范围叫车……】

苏念的心沉了下去。

学校的位置太偏,这个时间点,根本打不到车。

怎么办?

她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不远处校门口的公交站牌上。

末班车!

她想起来,有一趟夜班公交,会经过市一院附近。她不知道末班车是几点,但这是她现在唯一的希望。

她拔腿就朝着校门口狂奔而去。

肺里像着了火一样,喉咙又干又疼,眼泪被冷风吹干,在脸上结成一层僵硬的薄膜。

她什么都顾不上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快一点,再快一点。

终于,她跑到了公交站台。

站牌在路灯下泛着微光,她凑过去,借着手机屏幕的光,焦急地寻找着那趟夜班车的时刻表。

【N3路,末班车,23:10】

苏念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

23:08。

还有两分钟。

赶得上!

她扶着站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她抬起头,望向道路的尽头。

远处的黑暗中,两个明亮的光点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是那辆公交车。

车来了。

苏念攥紧了手里的手机和钱包,像是即将奔赴刑场的囚犯,等待着那最后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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