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物博览会上的“天音石”闹剧,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吐蕃使臣尚襄的心理防线。他带着使团,在长安百姓“欢送”的哄笑声中,几乎是连夜收拾铺盖卷,灰头土脸地逃回了高原。
消息传回逻些,松赞干布砸碎了心爱的犀角杯,气得三天没吃下糌粑。他把自己关在宫殿里,对着雪山地图发呆,脑子里把能想到的阴谋阳谋、神仙鬼怪都过了一遍,发现竟然没有一个能稳妥对付那个如同泥鳅一样滑不留手、还浑身长满“格物”尖刺的大唐吴王!
“难道……真就拿他没办法了吗?”松赞干布仰天长叹,一股英雄末路的悲凉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赞誉普……或许……还有一个办法。”
松赞干布猛地回头,发现说话的是他那位因为上次和亲提议被李恪用“格物”理由拒绝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的妹妹——萨兰朵公主。
此时的萨兰朵,并未像传闻中那样穿着武士服、扛着牦牛腿。她换上了一身华丽的吐蕃宫装,虽然眉宇间依旧带着高原儿女的英气,但明显精心打扮过,脸上甚至还施了薄粉(可能是用某种高原植物研磨的),看起来……竟然颇有几分娇艳?
“王兄,”萨兰朵走到松赞干布面前,眼神中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那位吴王不是说‘格物不成,何以家为’吗?那我们就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格物’也挡不住的魅力!我……我要亲自去长安!”
松赞干布目瞪口呆:“王妹,你……你去做什么?那李恪就是个油盐不进的混账!”
萨兰朵扬起下巴,脸上泛起一丝可疑的红晕(也可能是胭脂):“他不是喜欢格物吗?那我就去跟他格物!王兄你不是说,我们吐蕃也有自己的‘格物’传承吗?那些古老的草药、矿物知识……我就不信,他对着我这么一个既懂‘格物’又……又貌美如花的公主,还能不动心!”
松赞干布看着自家妹妹那“豁出去了”的表情,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总觉得这事儿不靠谱,但眼下实在是黔驴技穷,死马当活马医吧!万一……万一王妹真能把那李恪迷住,哪怕只是套出点土豆种植的诀窍或者“墨玉”的弱点,那也是血赚!
“好!王妹有此雄心,为兄支持你!”松赞干布一拍大腿,“你带上一批我吐蕃最好的草药、矿石标本,还有……多带点护卫!万一那李恪不识抬举,你就……你就给他表演一个徒手开石碑!”
于是,带着“学术交流”与“个人魅力”双重使命的萨兰朵公主,率领着一支规模不小的“吐蕃格物文化友好交流团”,再次踏上了前往长安的道路。这一次,他们没有大张旗鼓,反而低调了许多。
当这支打着“文化交流”旗号的吐蕃使团再次抵达长安时,鸿胪寺的官员们都懵了。这吐蕃是属牛皮糖的吗?怎么又来了?而且这次来的还是公主本人?
消息传到“大唐格物院”,李恪正在指挥工匠调试他新设计的“自动搅拌反应釜”(其实就是个大号带摇把的密封罐,用来混合一些不那么危险的化学物质)。
“啥?那个能摔牦牛的公主来了?还要跟我交流格物?”李恪手里的扳手差点掉地上,一脸见了鬼的表情,“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肯定又是冲着我的土豆和火药来的!”
【“机甲是我老婆”:警报!警报!草原悍妇……啊不,是公主殿下御驾亲征!】
【“火球术专精”:主播,考验你定力的时刻到了!是选择富婆(公主),还是选择格物(单身)?】
【“爱织毛衣的精灵”:我给公主准备了见面礼!(打赏镶满亮片的吐蕃风格毛线披肩一条)】
【“大唐第一喷子”:据本喷子分析,此乃美人计3.0升级版!主播危矣!】
【“部落最强”:女人,麻烦!格物,好!金鼎,镇宅!(打赏黄金鼎*1)】
李恪看着那件闪闪发光、几乎能亮瞎人眼的毛线披肩,以及院子里又多了一尊的金鼎,只觉得头皮发麻。他对着直播间哀嚎:“老铁们!你们够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添乱!快帮我想想办法啊!”
弹幕瞬间被“从了吧”、“公主殿下看看我”、“主播注孤生”刷屏。
李世民自然也收到了消息,他把李恪叫进宫,表情十分古怪,像是想笑又强忍着:“恪儿,吐蕃这次……算是把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了。这位萨兰朵公主,你打算如何应对?”
李恪一脸警惕:“父皇!儿臣之心,唯格物尔!任她公主还是仙女,也休想动摇儿臣追求真理的决心!大不了……儿臣闭门谢客!”
李世民摇摇头:“一味躲避,非上策。她既以‘文化交流’为名,我大唐乃礼仪之邦,岂能失了风度?你便以格物院院正的身份,好生‘接待’便是。记住,坚守机密,勿堕我大唐颜面。”
得了皇帝老爹“见机行事”的旨意,李恪只好硬着头皮,在格物院会客室“接见”了萨兰朵公主。
当萨兰朵公主走进来时,李恪还是被小小的“惊艳”了一下。倒不是因为她有多倾国倾城,而是……这位公主的画风,实在太清奇了!
她确实穿着吐蕃宫装,但腰间却挂着一串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矿石标本,手里还拿着一个插着几株奇异干草的药囊。她看向李恪的眼神,没有寻常女子的羞涩或爱慕,反而充满了……学术探究的光芒?
“吴王殿下,”萨兰朵公主开门见山,声音清脆,带着高原特有的爽利,“久闻殿下精通格物,萨兰朵自幼也对高原草木金石略有研究,特带来一些吐蕃特产,与殿下切磋交流!”
说着,她解下腰间的矿石串,“啪”地放在桌上,又打开药囊,一股混合着土腥味和草药味的奇特气息弥漫开来。
李恪:“……” 这剧本不对啊!说好的美人计呢?怎么改成学术研讨会了?
直播间也懵了:
【“机甲是我老婆”:等等!这展开……我怎么看不懂了?】
【“火球术专精】:这公主是认真的?她真来搞学术交流?】
【“爱织毛衣的精灵”:这药囊配色不错,我可以借鉴织个新款!(陷入沉思)】
【“大唐第一喷子】:不对劲!十分甚至有九分不对劲!这一定是更高明的套路!】
李恪将信将疑,拿起一块泛着金属光泽的黑色矿石:“此乃何物?”
萨兰朵眼睛一亮,如数家珍:“此乃‘黑精石’,生于雪山之巅,雷击之处,其性燥热,研磨成粉,可助燃烧,亦可入药,治疗寒症……”
她又拿起一株干枯的紫色小花:“此乃‘紫云英’,仅生长于雪线附近,取其根茎汁液,可麻痹猎物,少量使用亦可镇痛……”
她侃侃而谈,虽然用的多是吐蕃传统的经验描述,并非现代科学理论,但看得出来,确实是下过功夫研究的,并非不学无术之辈。
李恪听着听着,职业病就犯了。他拿起那块“黑精石”,仔细看了看,又掂了掂分量,下意识地说道:“此物密度较大,光泽似金属,或许含有锰或铬元素?至于助燃,可能是催化作用?还有这‘紫云英’,其有效成分难道是某种生物碱?”
萨兰朵听得美目圆睁,虽然听不懂“密度”、“元素”、“生物碱”是什么,但感觉好厉害的样子!她看向李恪的眼神,瞬间从“学术探究”升级为了“学术崇拜”!
“殿下果然博学!萨兰朵佩服!”公主殿下由衷赞叹,脸上泛起真诚的红晕(这次不是胭脂),“不知殿下可否赐教,这‘格物’之道,究竟如何入门?如何才能像殿下一样,洞悉万物之理?”
李恪一看这架势,警惕心放下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找到同道中人”的欣慰(以及好为人师的嘚瑟)。他大手一挥,开始给萨兰朵公主科普起基础的物理、化学概念,从杠杆原理讲到物质三态,从燃烧需要空气讲到酸碱中和……
萨兰朵公主听得如痴如醉,时不时发出惊叹,看向李恪的眼神越来越亮,简直像是在看一座行走的知识宝库!
接下来的几天,萨兰朵公主几乎天天泡在格物院(非核心区域)。李恪本着“科学无国界”(以及炫耀)的精神,带着她参观了不涉密的各种展览,给她演示滑轮组、光学反射、甚至用醋和小苏打做了个简易的“火山喷发”实验。
公主殿下被这些神奇的“格物”现象彻底征服了,完全忘记了自己最初的“使命”,整天追着李恪问东问西,眼神里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望……以及,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对这位“格物导师”的日益依赖和好感。
鸿胪寺的官员和宫里的李世民得知消息,都傻眼了。
说好的美人计呢?怎么变成拜师学艺了?
说好的公主色诱呢?怎么变成学术追星了?
这画风不对啊!
这一日,萨兰朵公主看着李恪熟练地操作着那些奇奇怪怪的仪器,专注的侧脸在“墨玉”灶的火光映照下,竟有几分……英俊?她心头小鹿一阵乱撞,终于鼓起勇气,用练习了无数遍的、自以为最温柔的语气说道:
“吴王殿下……您懂得真多。萨兰朵觉得,能与殿下一起探讨格物,是世间最快乐的事情。不知……不知殿下可否愿意,常驻高原,与我……一同研究这吐蕃的万物之理?我吐蕃虽无大唐富庶,但也有许多独特的物产,定不会让殿下失望……”
这话里的暗示,已经相当明显了!连旁边路过的工匠都听出来了,纷纷竖起耳朵,准备吃瓜。
李恪正拿着镊子夹起一块反应后的结晶体,闻言头也没抬,随口回道:“常驻高原?不行不行,海拔太高,气压低,水的沸点都不到一百度,很多反应做不了,影响实验精度!你们那儿的条件,不适合搞精密格物!”
萨兰朵公主:“……”
众工匠:“……”
直播间观众:“哈哈哈哈哈哈!”
【“机甲是我老婆”:钢铁直男!绝对的钢铁直男!】
【“火球术专精】:主播注孤生实锤了!公主殿下快放弃吧!】
【“爱织毛衣的精灵】:我给主播织个“格物狂魔”的绶带吧!(开始动手)】
【“大唐第一喷子】:我宣布,吐蕃美人计,正式宣告失败!败给了伟大的科学事业!】
【“部落最强”:格物,第一!女人,靠边!金鼎,真理!(打赏黄金鼎*1)】
萨兰朵公主看着李恪那专注研究晶体、完全没把她的话当回事的背影,一颗芳心碎成了八瓣。她终于明白,在这位吴王殿下心里,她这个活色生香的公主,恐怕还不如一块形状规则的土豆淀粉结晶有吸引力!
美人计?在真正的“格物”直男面前,就是个笑话!
公主殿下掩面而泣,再次哭着跑出了格物院,这次连带来的矿石和草药标本都忘了拿。
消息传开,长安城再次笑倒一片。吐蕃的“美人计”以这种令人啼笑皆非的方式彻底破产,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新的笑谈。
而我们的吴王殿下,李恪同志,在打发走(气走)了吐蕃公主后,看着桌上那些吐蕃带来的矿石和草药标本,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嗯……这‘黑精石’好像真有点意思,回头让工匠分析一下成分。这‘紫云英’的麻痹效果,不知道能不能提取出来,做成麻沸散之类的……”
得,这位爷的心思,压根就没在风情万种的公主身上停留超过三秒,就再次全身心投入到了伟大的“败家”……啊不,是“格物”事业中去了。
逻些城的松赞干布,收到王妹哭哭啼啼传回的消息后,彻底沉默了。他望着大唐的方向,第一次生出了一种无力回天的绝望感。
“难道……真要我吐蕃,世世代代活在那‘土豆’和‘天雷’的阴影之下吗?”
他不甘心!
而一场真正的、来自更深远处的风暴,似乎也因吐蕃的屡屡受挫,开始将目光,投向了这片东方富庶而……“格物”昌盛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