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约定

池鱼的病情时好时坏。

有时候，她精神好一点，会和沈越聊很多。她会说，等她好了，他们就去看海。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真正的大海。

沈越总是笑着点头：“好，等你好了，我们就去。去看日出，看日落，住海边的民宿，每天都能听到海浪的声音。”

池鱼的眼睛里会闪烁着向往的光芒：“还要带月月一起去，让它也看看大海。”

沈越会把她搂进怀里，紧紧地抱着她，仿佛这样就能把她从病魔的手里拉回来。

可更多的时候，池鱼是虚弱的，只能躺在病床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沈越就坐在床边，静静地陪着她，给她读她喜欢的书，或者只是握着她的手，感受着她微弱的脉搏。

他看着池鱼一天天衰弱下去，心里的恐惧和绝望也一天天加深。他知道，医生说的“情况不太乐观”意味着什么，可他不敢想，也不愿意想。他只能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祈祷奇迹能够发生。

他找到了匹配的骨髓捐献者的消息，曾让他欣喜若狂。他以为，池鱼有救了。

可命运似乎总是喜欢捉弄人。就在准备进行骨髓移植手术的前几天，池鱼的病情突然急剧恶化。

医生下了病危通知。

那天，沈越正在学校参加一场重要的计算机竞赛。接到医院的电话时，他正在台上进行最后的答辩。

电话那头，医生的声音急促而沉重：“沈越，你快过来吧，池鱼她……情况很不好。”

沈越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他甚至没听清医生后面说了什么，就疯了一样冲出了考场，连考试用具都没来得及收拾。

他打车赶到医院，一路上，心脏狂跳不止，手心全是冷汗。他不停地祈祷，祈祷池鱼能撑住，能等他到。

他冲进病房时，看到的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景象。

池鱼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呼吸微弱，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毫无血色。监护仪上的曲线，变得越来越平缓。

“池鱼！”沈越扑到床边，紧紧握住她的手。那双手，已经凉得像冰。

池鱼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是他，嘴角艰难地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极其微弱的笑容。

“沈越……”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几乎听不见。

“我在，池鱼，我在！”沈越的眼泪瞬间决堤，他俯下身，把脸凑近她，哽咽着说，“你会好起来的，我们还要一起去看海，还要一起结婚，一起变老……”

池鱼轻轻摇了摇头，眼神里充满了不舍和眷恋。她用尽力气，抬起手，想要抚摸沈越的脸，却只抬到一半，就无力地垂了下去。

“沈越……我爱你……很爱很爱……”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如果有下辈子……我还要……做你的池鱼……”

说完这句话，她的眼睛，永远地闭上了。

监护仪发出了刺耳的、持续的长鸣。

沈越抱着池鱼渐渐冰冷的身体，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池鱼！你醒醒！你醒醒啊！”他不停地摇晃着她，可她再也没有任何回应。

医生和护士进来，想要拉开他，进行最后的抢救。可沈越像疯了一样，死死地抱着池鱼，谁也拉不开。

“别碰她！她只是睡着了！她还要跟我去看海！她还要嫁给我！”他嘶吼着，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疯狂。

最终，医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退出了病房。

房间里，只剩下沈越和再也不会醒来的池鱼。

沈越抱着池鱼，一遍遍地叫着她的名字，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打湿了她的衣服，也打湿了自己的心脏。

他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那个把他从灰暗角落拉出来的小太阳，熄灭了。没有了池鱼的世界，又重新变回了无边无际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