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迈巴赫停在“鎏金”西餐厅门口时,苏清鸢对着后视镜理了理裙摆。丝绒材质的酒红色长裙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颈间的钻石项链在暮色里闪着细碎的光——这是她为数不多的“社交装扮”,今晚要见的是一位从华尔街回来的投资人,讲究得近乎苛刻。
“在车里等我。”她推开车门时,对副驾的林战吩咐道。
林战没动,只是解开安全带:“我跟你进去。”
“不用,这里安保很好。”苏清鸢皱眉。这家西餐厅建在顶楼,出入都要经过三道安检,门口站着的保镖比她公司的保安还专业。更重要的是,林战今天穿的还是那件洗得发白的工装裤,配上简单的白T恤,跟这里的水晶灯、钢琴曲格格不入,像幅精心装裱的油画上溅了滴墨。
“你的安全不看环境。”林战已经下了车,身高腿长的身影往那一站,莫名的压迫感让门口的侍应生都愣了愣,“而且,你没说过工作餐不能跟着。”
他说得理直气壮,苏清鸢竟一时语塞。她确实没规定过这个,总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跟他争执“着装礼仪”。
“随你。”她转身走进餐厅,听见身后侍应生小声提醒“先生请出示预约凭证”,紧接着是林战平静的声音:“我跟苏清鸢女士一起的。”
踏入餐厅的瞬间,悠扬的小提琴声漫过来。水晶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落在铺着雪白桌布的餐桌上,每一套刀叉都擦得锃亮。苏清鸢下意识地瞥了眼跟在身后的林战,他正仰头看头顶的吊灯,眼神里没有局促,反而带着点研究的意味,像在分析灯光的覆盖范围。
投资人已经到了,是个留着络腮胡的中年男人,看见苏清鸢时立刻起身,目光却在扫过林战时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嘲讽。
“苏总,这位是?”
“我的助理。”苏清鸢懒得解释“保镖”这种容易引发联想的身份,拉开椅子坐下,“汤姆先生久等了。”
林战很自然地坐在她身边的空位上,侍应生递来菜单时,他接得稳稳的,指尖甚至没碰到菜单边缘——那是标准的西餐礼仪,连苏清鸢都愣了一下。
汤姆显然也没料到这个“工装裤助理”会有这般举动,挑了挑眉:“苏总这位助理,看着很特别。”
苏清鸢没接话,翻开菜单。法文的菜名密密麻麻,她正对着“油封鸭肝配无花果酱”犹豫,身边的林战突然用指尖点了点菜单角落:“这个鹅肝酱太腻,配的无花果不够新鲜。不如试试低温慢煮的羊排,三分熟,配他们家自酿的黑加仑汁,解腻。”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汤姆耳朵里。汤姆的表情僵了僵——那道羊排是这家餐厅的隐藏招牌,一般只有熟客才知道,而且三分熟的火候要求极高,很少有人会这么点。
苏清鸢也惊讶地看向林战。他不是第一次接触西餐吧?那语气里的熟稔,不像装的。
林战对上她的目光,解释得很耿直:“以前执行任务时,在纽约待过半年,被逼着学过这些。”
“执行任务?”汤姆来了兴趣,“苏总连助理都这么神秘?”
“汤姆先生说笑了。”苏清鸢岔开话题,翻开酒单,“喝点什么?他们家的勃艮第不错。”
汤姆刚要开口,林战已经指着酒单上一款并不起眼的酒:“1996年的罗曼尼康帝太张扬,不如这款2005年的勒桦,单宁更柔和,配羊排刚好。”
这话一出,连侍应生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勒桦酒庄的酒产量极少,这款更是藏酒,一般不对外推荐,他怎么会知道?
汤姆脸上的嘲讽彻底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探究:“这位先生对红酒很有研究?”
“谈不上研究。”林战合上菜单,看向侍应生,“就按我说的,两份羊排,一瓶勒桦,再给我来份香煎鹅肝,配酸樱桃酱。”他顿了顿,补充道,“鹅肝要现煎的,火候别过了。”
侍应生连连点头,转身时看林战的眼神已经变了。
苏清鸢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个总是板着脸的保镖像个谜。他能在枪林弹雨里面不改色,也能对着西餐菜单侃侃而谈;能徒手捏碎敌人的手腕,也能精准说出红酒的年份和口感。这种反差太强烈,让她想起他后腰那道狰狞的枪疤——坚硬的外壳下,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棱角?
“你在纽约执行什么任务?”她忍不住问,声音压得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