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意识沉入梦境的刹那,周遭景象便化作一片朦胧的暖光,待光影散去,眼前竟是一处依山而建的小院——青石板铺就的庭院里,几株忍冬攀着竹架盛放,银白花瓣缀着晨露,透着清雅。一个扎着双丫髻的小女孩,手里捧着刚摘的忍冬花,轻手轻脚走到廊下,将花递到坐着制药的男子面前。
“阿爹,”小女孩声音软和却不吵闹,“我在院外摘的忍冬,开得正好,给你放在药庐里,闻着也清爽。”男子放下手中药材,揉了揉她的头发,眼底满是暖意:“囡囡有心了,阿爹正愁药庐里少些生气。”小女孩抿着唇笑,挨着他坐下:“阿爹每天采药、制药,累得很,我帮不上忙,只能摘些花给你解闷。阿爹最好了,我要一直陪着阿爹。”谢怜望着这一幕,轻声对身侧两人道:“她自幼便这般懂事,连表达心意都透着沉稳,不似寻常孩童那般跳脱。”
紧接着,梦境光影骤变,一个小女孩带着几分怯懦,被几个年纪稍大的苏氏小弟子正围着起哄欺负,其中一个弟子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就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要不是宗门收留你,早就山里的野兽叼走了,大师姐救你,你还咬大师姐,嘴角还带血脏不脏?跟条不知感恩的狗似的!”另一个弟子也跟着推搡了她一把,小女孩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墙角,眼里瞬间蓄满泪水,却倔强地不肯哭出声。就在这时,年少的阿璃提着装满药草的竹篮路过,看到这一幕,立刻快步上前,挡在小女孩身前,沉声道:“你们住手!她已经是苏氏的人了,你们怎么能这么欺负她?”
那几个小弟子见是阿璃,顿时收敛了几分,却仍不服气地说:“阿璃师姐,她本来就是个野孩子,我们跟她闹着玩呢。”
“这不是闹着玩,这是欺负人!”阿璃皱着眉,语气坚定,“她无依无靠,宗门收留她,是让她好好生活,不是让你们用来起哄欺负的。她性子本就胆小,你们这样对她,只会让她更害怕。要是再让我看到你们欺负她,我就去告诉祖父和阿爹。”
几个小弟子被阿璃说得哑口无言,只好悻悻地走了。阿璃转身蹲下身,看着那女孩通红的眼睛和被攥皱的干粮,从竹篮里拿出一朵刚摘的忍冬花,递到她面前,轻声安抚:“你叫什么名字?”
“淽仪 ”小女孩回答道。
“你看这花漂不漂亮,送给你,别害怕,他们以后不敢欺负你了,往后他们要是再欺负你,你就去找我,我保护你。”愈璃道。
梦境景象缓缓流转,小院换成了一间雅致的书房。此时的女子已长成少女模样,身着浅碧色素裙,端坐在案前,手中握着画笔,正细细勾勒纸上的忍冬花。她身旁的妇人面容温婉,静静站在一旁,待她画完一笔,才轻声开口:“阿璃,你素来偏爱忍冬,画得也最用心。你看这花瓣的层次,比上次又细腻了些,只是藤蔓的衔接处,可再轻缓些,更显自然。”
少女闻言,微微颔首,拿起画笔仔细调整,动作沉稳有序,没有半分急躁。她轻声回应:“娘说得是,我方才只顾着勾勒花瓣,倒忽略了藤蔓的灵动。忍冬耐寒耐寂,开花时却清雅动人,我总想着把它的模样画得更真切些。”妇人笑着取出一方绢帕,轻轻放在她案头:“你这孩子,做什么都这般较真。喜欢便好好画,往后不管去了哪里,见着这画,便想起家里的竹架忍冬,想起我们。”花城望着案上完整的忍冬画作,低声道:“她对忍冬的喜爱,藏在这般细致的笔触里,与山谷中的忍冬,或许有着更深的关联。”
景象再次变换,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摆满药材的药庐。少女站在药炉旁,身前的白发老者正手持药经,讲解“清露丹”的配伍之法:“这丹药需忍冬花蜜为引,搭配茯苓、甘草,火候要稳,微火慢熬三个时辰,差一刻都不行。”老者话音刚落,少女便轻声复述:“祖父,我记着了:忍冬花蜜三钱,茯苓五钱,甘草二钱,微火慢熬,不可急功近利。”
随后,她主动上前,接过老者手中的药材,小心翼翼地称量、分拣,动作娴熟且认真。“祖父,”她抬眼看向老者,语气沉稳,“这些日子我跟着您和阿爹学制药,已将基础的丹药配伍记熟。往后阿爹去山里采药,我便在药庐制药,帮着分担些担子。”老者望着她,眼中满是欣慰:“好,好,你这般懂事,倒是让我和你阿爹省了不少心。咱们家以制药护人,你能守住这份初心,便是最好。”师青玄凑到谢怜身边,低声道:“她小小年纪便想着为家人分担,这份懂事,倒与她不愿醒来的模样,形成了反差。”
药庐的景象尚未完全褪去,切换到往日练剑的庭院场景,青衫女子手持长剑,正指导年少些的阿璃练剑,动作舒展沉稳:“挥剑时腰腹要稳,不用追求力道,咱们苏氏练剑只为防身,护住自己便好。”
“知道啦,阿姐”阿璃认真跟着比划,每一次收剑都格外规整道。
落谢怜的瞳孔骤然微缩,目光紧紧锁在那青衫女子身上,指尖不自觉地攥了攥,声音带着明显的震惊与难以置信:“这……这女子的灵力气息、身形神态,分明就是灵泽君!怎么会……”
师青玄也瞬间瞪大了双眼,凑到谢怜身旁,压低声音惊呼:“什么?这是灵泽君?那……那她唤灵泽君‘长姐’,榻上那位沉睡的女子,竟然是灵泽君的亲妹妹?这也太意外了!咱们怎么也没想到,此事竟和灵泽君有这般亲近的关联!”
花城的暗红瞳孔也微微动了动,目光在青衫女子与少女身上流转片刻,虽未像两人那般外露震惊,却也补充道:“两人气息中都带着苏氏独有的药草灵力,这般亲近的互动,绝非寻常同门,灵泽君与她确是姐妹无疑。这层关系,倒是之前未曾预料到的。”
苏清佑手持长剑,正指导年少些的阿璃练剑,动作舒展沉稳:“挥剑时腰腹要稳,不用追求力道,咱们苏氏练剑只为防身,护住自己便好。”阿璃认真跟着比划,每一次收剑都格外规整。
不等三人平复震惊,梦境场景再次流转,来到苏清佑的居所——苏清佑屏退下人,从储物匣中取出一柄折扇,递到阿璃面前,脸上带着平日里少见的柔和笑意,语气轻松却藏着亲近,“这护灵扇是苏家传下来的法器,按宗门规矩,本该只由长辈执掌。但你是我亲妹妹,咱们姐妹之间,没那么多拘束,这扇的用法,让你知道也无妨。”
阿璃望着手中的“护灵扇”,指尖轻轻触碰墨玉竹扇骨,冰凉的触感中透着沉稳的灵力,又看向扇面的护灵阵图,眼中闪过几分迟疑:“长姐,这样会不会不合规矩?要是被祖父和阿爹知道……”
放心,有我在呢。”苏清佑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随即握住她持扇的手,语气变得认真起来,“你听好,这扇的用法,核心在‘引灵入阵’。你先将指尖的药草灵力,慢慢汇聚,顺着墨玉竹扇骨上的细小花纹,注入扇骨内侧的凹槽里——这凹槽与扇面的护灵阵图相连,是灵力流转的关键,切不可急躁。”
说着,苏清佑便带着阿璃的手,感受扇骨凹槽的走向,一边引导一边讲解:“灵力注满凹槽后,再顺着扇面护灵阵图的纹路缓缓挥出,同时调动体内三成灵力,引动扇边的碧色灵珠。你看,灵珠会随着灵力流转泛起光晕,七颗灵珠尽数亮起时,护灵阵便能初步展开,既能凝成防护屏障,护住自身与周遭之人,也能轻轻驱散邪祟,不会伤人性命,正合你制药护人的心思。”
阿璃凝神静气,跟着苏清佑的指引尝试,起初灵力流转不畅,扇边的灵珠只亮了两颗便暗了下去。苏清佑没有催促,而是耐心帮她调整灵力输出的节奏:“别急,药草灵力本就温润,需循序渐进。你试着将灵力与扇骨的墨玉竹灵力相融,而非强行注入,这样流转起来会更顺畅。”
阿璃点头,按苏清佑所说调整,再次引动灵力。这一次,灵力顺着扇骨凹槽顺畅流转,扇面的护灵阵图隐隐泛起微光,扇边的碧色灵珠也一颗接一颗亮起,待七颗灵珠尽数绽放柔和光晕时,一股温润的防护力场悄然展开,笼罩住两人周身。“很好,已经能熟练引动护灵阵了。”苏清佑松开手,眼中满是欣慰直到阿璃能熟练引动灵力,让扇面泛起淡绿微光,才停下动作,交完后,待阿璃的身影渐渐消失,苏清佑脸上的笑容缓缓淡去。
紧接着,梦境中的光线渐暗,画面切换至青川苏氏宗门的议事堂,少女身着翠绿烟罗裙站在堂中,身旁立着一位穿浅绿宗服的女子,正是她交好淽仪,两人皆是身姿端正,神色恭谨。议事堂上方,白发祖父端坐主位,少女的父亲侍立一侧,两人脸上没了往日的温和,多了几分宗门长辈的凝重。
祖父手目光落在少女与淽仪身上,缓缓开口:“此次去姑苏蓝氏听学 ,姑苏蓝氏乃宗门翘楚,规矩森严,你们二人在外,凡事多商量,莫要因记挂宗门之事失了分寸。若遇着难办的事,不必硬扛,可借药草交易的名义,传讯回宗。”
“姑苏蓝氏?”这话刚落,谢怜猛地屏住呼吸,眼中满是震惊,他下意识看向花城,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诧异,“竟是蓝氏听学!这便与蓝忘机、魏无羡他们那一代牵扯上了!此前只知囚香可能与灵泽君有关,竟还能关联到姑苏宗门旧事,实在出人意料。”谢怜望着堂中肃穆的景象,又道:“苏氏以药立宗,连嘱托之事都借着药材、灵气的由头,说得这般隐晦,可见此事不便声张。”花城点头,暗红瞳孔中闪过一丝思索:“她便承载着宗门的期许与嘱托,这份沉甸甸的责任,或许也是她不愿醒来面对现实的原因。”师青玄则皱眉道:“姑苏听学、宗门隐秘嘱托,再加上山谷中的忍冬与囚香,这些线索串起来,总觉得背后藏着不小的秘密,咱们得再往梦境深处走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