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将近七点，沈初浔才总算敲定了视频的最后一帧。从下午四点坐到现在，指尖在键盘上敲得发麻，其实本可以更快些的，只是偶尔抬眼瞥见旁边的人，思绪总会忍不住飘远。新账号的第一条视频，她卯着劲想做到最好，连转场的帧速率都反复调了三遍
肚子饿得咕咕叫时，她才松了口气往后靠，转头就撞进凌宇泽含笑的眼里。她扬了扬下巴，语气带着点嗔怪：“真是的，我不吃饭你就陪着饿？不饿吗？不用在这儿守着我的。”
“你在帮我做事，我哪舍得走开。”他往前倾了倾身，目光落在她微红的鼻尖上，声音里带着笑意，“而且你认真的样子太可爱，移不开眼。”
沈初浔被夸得心里甜丝丝的，嘴角忍不住翘起来，却故意板着脸抬下巴：“知道我可爱就好。行了别贫，快看看给你剪的视频，没问题就发了。”
“好嘞，小浔老师的作品。”凌宇泽点开视频时，眼神瞬间亮了。转场衔接得像流水般顺滑，慢镜头里的招式带着张力，快切时又利落得让人屏住呼吸，尤其搭配的古风唢呐声，一出来就把江湖气拉满了
当那句“我虽无意逐鹿，却知苍生苦楚”的台词响起，镜头里的自己从模糊到清晰，眉宇间的沉静与锋芒被衬得恰到好处，连他自己都看得一怔
“我去……小浔，你这剪得也太绝了！”他转头看向她，眼里满是惊艳，“辛苦你了，坐这么久。”
“那当然，”沈初浔揉了揉肩膀，故意拖长了调子，“你可爱的女朋友为了这个，连晚饭都没顾上呢。”
凌宇泽这才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肚子，确实饿空了。他麻利地把视频上传，又仔细检查了两遍标题和标签，生怕辜负她的心血。“走，下馆子去，今天不做饭了。”
“好啊，”沈初浔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本来就累，正不想动锅铲呢。”
两人揣着手机往外走，小区门口的街道早已热闹起来。傍晚的风带着点热意，路边的摊子支起了亮堂堂的灯，饭馆把夜宵菜单做成了招牌摆在了门口外边，烤串的香气混着啤酒泡沫的气息飘过来
沈初浔挽着凌宇泽的胳膊，看着眼前烟火气十足的景象，刚才剪视频的疲惫，好像一下子就被晚风卷走了
晚风卷着烤串的焦香漫过来时，沈初浔深吸了口气，刚才窝在椅子里剪视频的酸胀感好像被吹散了大半。她晃了晃凌宇泽的胳膊，眼里亮闪闪的：“你看这烟火气，一下子就不累了。”
“那就好。”凌宇泽笑着捏了捏她的手心，抬眼扫过路边亮着暖黄灯光的馆子，“这么多夜宵摊都支起来了，刚好，今晚就把夜宵当晚饭吃。”
“正合我意，”沈初浔立刻点头，脚步轻快地往最近的一家馆子走，“才不想回家洗锅呢。”
馆子里头已经坐了大半，油亮的红木桌上摆着搪瓷碗，墙上的吊扇慢悠悠转着，把蒜蓉和辣椒的香味搅得满屋子都是
服务员刚把菜单递过来，沈初浔指尖在“碳烤生蚝”那栏敲了敲，忽然抬眼冲凌宇泽眨了下眼，眼底藏着点促狭的笑意
她扬声喊来服务员，声音清亮：“来三打生蚝，要最大个的！再要一份麻辣小龙虾，两小碗米饭，加一份水晶鸡。就这些。”
“三打？”服务员愣了下，笔尖在点菜单上顿了顿，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圈，忽然露出个了然的笑，“好嘞，马上来！”
凌宇泽正端着茶杯喝水，闻言差点呛着：“三打？小浔，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吃生蚝了？这得吃到九点去吧。”
沈初浔支着下巴看他，睫毛在灯光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语气慢悠悠的：“谁说是给我点的？”她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故意压低声音，“你瞧瞧你最近，是不是得补补？作为你男朋友，体格可不能掉队啊。”
“我哪虚了！”凌宇泽的耳朵“腾”地红了，从耳根一路蔓延到脖颈，他梗着脖子挺了挺背，声音却有点发虚，“我壮得很！”心里却在嘀咕：好你个沈初浔，等回去非得……非得挠你痒痒不可！敢这么说我
菜上来时，三打生蚝摞在白瓷盘里，个个都有巴掌大，蒜蓉混着小米辣铺在肥厚的蚝肉上，蒸得油亮亮的，一掀盖就香得人直咽口水。水晶鸡冒着热气，鸡皮颤巍巍的，小龙虾红亮亮地堆在盘子里，虾黄透过半透明的壳泛着橙红
沈初浔往椅子上一靠，笑眯眯地推了推生蚝盘：“宇泽宝贝～，快补补呀。”她夹起一只小龙虾，指尖灵巧地一拧，虾头虾身分离，再捏住虾尾轻轻一扯，完整的虾肉就露了出来，沾了点汤汁递到嘴边，“这蒜蓉生蚝闻着就香，你可得吃完哦。”
凌宇泽看着那小山似的生蚝壳，认命地拿起一只。蚝肉滑进嘴里时，蒜蓉的辛香混着海鲜的鲜甜在舌尖炸开，倒确实好吃。他一边挑蚝肉往米饭上盖，一边偷偷看沈初浔
她正低着头专心剥虾，额前碎发垂下来，被灯光染成暖金色，指尖沾了点红油，却半点不在意，只把剥好的虾肉一个个码在白瓷碗里
不知吃了多少个，蚝壳在桌边堆成了小丘，凌宇泽撑得直揉肚子时，沈初浔忽然把那碗码得整整齐齐的虾肉推到他面前，碗沿还沾着点她没擦干净的红油印。“喏，给你的。”
隔壁桌的动静忽然静了些。穿白T恤的男生正手忙脚乱地给女朋友剥虾，虾壳掉了一桌子；斜对过那对，女生正拿着手机拍男朋友剥好的虾，语气娇嗔
这会儿几双眼睛都悄悄瞟过来，看着凌宇泽碗里堆得像小山似的虾肉，又看看沈初浔还在低头忙碌的手，眼神里的羡慕几乎要漫出来。有人小声嘀咕：“这哥们儿家庭地位可以啊……”
凌宇泽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刚才那点被调侃的羞恼早没了影。他看着沈初浔沾了红油的指尖，又看看碗里饱满的虾肉，忽然觉得刚才吃下去的生蚝都化作了暖意，从胃里一直漫到心口
“谢谢小浔。”他拿起筷子时，声音都有点软，夹起一只虾肉塞进嘴里，麻辣的汤汁混着虾肉的弹嫩在舌尖散开，却不如心里那点甜来得清晰
沈初浔抬头瞪他：“谢什么，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说着又剥好一只，往他碗里放，嘴角却忍不住偷偷翘了起来。窗外的夜市还在喧嚣，吊扇慢悠悠地转着，把蒜蓉香、麻辣味和藏不住的甜意，都搅进了这满室烟火里
八点的夜色里，街灯刚亮起暖黄的光。两人并肩往回走，晚风拂过沈初浔的发梢，带着点小龙虾的麻辣香气
凌宇泽偷偷看她，沈初浔正低头踢着路边的小石子，侧脸在灯光下柔和得像块温玉。他忽然想起刚才她低头给自己剥虾的样子，指尖沾着红油也毫不在意，只一门心思把虾肉往他碗里堆
那点想挠她痒痒的念头，早就跟着生蚝壳一起被丢进垃圾桶了。这会儿要是有人问起，他准会一脸正经地否认：“我怎么会有那种想法？”
风里飘来远处烧烤摊的滋滋声，混着隔壁桌碰杯的笑闹。凌宇泽忽然觉得心里填得满满的。曾经只敢在梦里想的画面：盛夏的夜晚，身边有喜欢的姑娘，刚吃过热辣的小龙虾，空气里都是烟火气
竟然真真切切地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悄悄牵住沈初浔的手，她的指尖有点凉，被他握在掌心时轻轻挣了一下，最后还是乖乖任由他牵着
“在想什么？”沈初浔抬头看他，眼里映着街灯的光，像落了星星
“在想，”他握紧了她的手，脚步放慢了些，声音里带着笑意，“以前总觉得，盛夏、小龙虾、还有喜欢的人，这些凑在一起太奢侈了。”
“现在呢？”
“现在啊，”他低头看她，眼底的笑意漫出来，“觉得这辈子的好运气，都攒着用来遇见你了。”
沈初浔被他说得耳尖发烫，甩开他的手往前跑了两步，又回头冲他做了个鬼脸：“油嘴滑舌！”
晚风卷着她的笑声飘过来，凌宇泽看着她跑远的背影，忽然觉得，这辈子觉得好像似乎真的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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