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宇泽盯着手机屏幕，几条消息发出去后石沉大海。从中午等到晚上七点，沈初浔按理说早该到家了，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心一点点悬起来
这时候天色暗了，她长得那么惹眼，会不会遇到什么麻烦？可转念又甩甩头，暗骂自己胡思乱想
正焦灼着，屏幕终于亮了。沈初浔的消息跳出来：“宇泽，别担心，我到家啦。家里人做了月饼，还留了晚饭，一切都好～”后面跟着个捧着脸蛋的开心表情包
凌宇泽紧绷的肩膀霎时松了，指尖飞快敲回去：“那就好，安心吃晚饭。”顺手发了个比心的表情。退出聊天框时，他嘴角还带着点笑意，转身走到阳台
今晚的月亮悬在墨蓝的天上，清辉洒下来，把楼下的烟火气染得朦胧。家家户户的窗户透出暖黄的光，隐约飘来饭菜香和说笑声，唯独他这阳台空荡荡的，连风都带着点冷清
“万家灯火，倒没一盏是为我留的。”他低声叹口气，忽然想起什么，摸出手机拨通了父亲的号码
“嘟”响了几声就通了，那边传来父亲沙哑的声音，带着点劳作后的疲惫：“宇泽？今儿怎么想起打电话了？最近还好？”
“挺好的，爸。”凌宇泽靠在栏杆上，“您呢？还在忙？都这年纪了，别太累。跟奶奶似的在家歇着多好，颐养天年。”
父亲在那头沉默了两秒，才慢悠悠开口：“你弟还在读大学，你妹从小就在四川长大，基本都没回来过几次广东，一直都在你外公外婆那边，前几个月才从四川回来，我这当爸的，总得多疼疼她，弥补弥补。到处都要用钱，哪歇得住？”他顿了顿，声音沉了沉，“也指望不上你这当哥的，你别太拼就好。爸没本事，啥也帮不了你……”
“爸，您别这么说。”凌宇泽打断他，喉结动了动，“您把我养大，供我读书，已经给了我所有了。妈走后，您带着弟弟妹妹，还有奶奶、外公外婆，都是我的亲人。我感激还来不及。”
电话那头的呼吸似乎轻了些，父亲的声音软了点：“知道了。明天中秋，你小时候最爱吃月饼，别忘了买块尝尝。家里不用你操心，你弟会照顾好奶奶。”
“嗯，您也注意身体。”
挂了电话，阳台的风更凉了些。凌宇泽望着远处的灯火，小时候一家人围坐分月饼的画面模糊地晃了晃，又很快散了。他抬手按了按眉心，把那些零碎的念想压下去，转身回了屋
凌宇泽回到房间时，指尖摸到床单才惊觉没开灯。窗外的月光斜斜切进来，在地板上拖出一道冷白的痕，刚好照亮他失魂落魄的影子
他没动，就那么直挺挺地倒下去，后背陷进床垫的瞬间，眼眶忽然就热了
八年了
从母亲走那年算起，整整八年。他早该习惯了节日里的冷清，习惯了一个人对着空屋子吃速食，习惯了把所有情绪都往肚子里咽。可刚才父亲那句“你小时候最爱吃月饼”，像根针，猝不及防刺破了他硬撑的壳
眼泪砸在枕头上，没什么声音，却洇得飞快。他蜷起身子，把脸埋进枕头里，喉间溢出细碎的哽咽，又猛地咬住袖口死死憋着
不能出声，谁也不能知道
他是哥哥，是要给弟弟妹妹撑底气的人；是沈初浔眼里能扛事的男朋友，他该是坚硬的，是永远不会垮的
可黑暗里没人看得到
月光爬过床沿，照见他颤抖的肩膀，照见枕头濡湿的一片。那些被强行压下去的委屈、想念、还有说不出口的孤独，在这空无一人的房间里，终于找到了出口。他像个迷路的孩子，哭得浑身发颤，连呼吸都带着疼
原来八年的独处，抵不过节日里一句轻飘飘的惦念。原来再硬的骨头，在团圆的日子里，也会软得一塌糊涂
他就这么躺着，任由眼泪淌到耳后，直到哭累了，凌宇泽才在一片潮湿的黑暗里，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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