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日子持续好久,放假的放假。高勤在小卖部工作,陈云有时候不忙的时候就会来帮忙,他看起来好像会有不忙的时候吗?孟甜是个农村姑娘,喂鸡喂鸭的那些都不在话下。
韩闻如约而至的来到小卖部上班,小卖部有很多不一样的。变了许多……比如老旧的货架换成新的,窗户换了样式。
有时候还能看见路明泽,路明泽经常来这个小卖部坐着玩。有时候在这里白吃白喝的,高勤也不在意。像他那种贵公子不嫌弃东西便宜,说垃圾货就好。吃多少他管饱。
有时候还能看见他穿着西装躺在,外面的椅子上。逗外面的孩子,逗完了还给两颗糖。“欢迎光临,小……”
高勤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回去,血色就“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眼前的女人像是刚从地狱爬出来,额角的伤口还在渗血,糊住了半边眉毛,嘴角的血迹早已干涸成深褐色,一双眼睛肿得只剩条缝,青紫色的瘀斑在苍白的脸上格外刺眼。
“帮帮我……求求你,求求你帮帮我……”女人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每说一个字都牵动着脸上的伤口,疼得她瑟缩了一下。她的头不住地往门外瞟,眼神里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仿佛门外站着的是索命的恶鬼。
高勤的心脏猛地一沉,在这僻静的农村待了三年,别说杀人追凶,连邻里吵架都少见。他来不及多想,一把拽住女人的胳膊往收银台拽,压低声音,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过来,躲这儿下面,不管听到什么都别出声,呼吸都轻点!”
女人刚蜷进收银台底,门外就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尖上。高勤抬眼一瞧,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一个身高近两米的男人堵在门口,肩宽背厚,胳膊比普通人的大腿还粗,手里攥着根手腕粗的木棍,棍头的鲜血顺着木纹往下滴,在地上砸出小小的血点,新鲜得刺眼。
“欢迎光临。”高勤强压着心慌喊了一声,指尖不自觉地蜷缩起来。他心里直犯嘀咕:这不是城里电视剧里才有的追杀戏码吗?怎么农村也能遇上?这一棍子下去,人还有命吗?
男人“哐当”一声踹开门,粗重的呼吸声在安静的小卖部里格外清晰。他三角眼瞪得溜圆,扫过货架间的每一个角落,像头失控的野兽在搜寻猎物。找不到人,他的怒火瞬间爆发,抬起脚就往旁边的货架踹去,几包方便面“哗啦”掉在地上。
“先生,货架上的商品都是明码标价,一旦损坏,您需要双倍赔偿。”高勤的声音刻意压得平稳,听不出半分波澜,但心里早就急得冒火:这货架是上个月才新换的,砸坏了要花钱修,东西碎了还得重新进货,这笔账算下来,半个月的利润都得搭进去,绝不能让他胡来!
男人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来,转身恶狠狠地盯着高勤,唾沫星子随着怒吼喷了他一脸:“你看见那个贱人没有?是不是你把她藏起来了!”说着,他一把揪住高勤的衣领,像拎小鸡似的把人提了起来。
高勤的脚离了地,胸口被勒得喘不过气,却还是强撑着开口:“先生,请您把我放下来。您这样限制他人人身自由,我有权报警,甚至起诉您。”
收银台底下的女人死死捂住嘴,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她看着高勤悬空的双脚,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心脏跳得飞快,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怕高勤出事,更怕自己被揪出去,只能死死咬住嘴唇,连哭都不敢发出声音。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路明泽带着戏谑的声音:“哟,陈云啊,可算盼来你了!赶紧的,你家高律都快被人拎上天了,正等着你救场呢!”
男人的动作猛地一顿。陈云这名字像道惊雷,他浑身一僵——就是那个把罗敏律师打得落花流水的狠角色?罗敏在业内多厉害啊,据说从没输过官司,最后不还是栽在了陈云手里?自己要是真惹了这号人物,就算砸锅卖铁请律师,也得输得底朝天!
没等他反应过来,陈云已经冲了进来。他刚把午饭塞给路明泽,就看见高勤被人拎着,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男人见状,手一松,高勤“咚”地落在地上。
高勤揉了揉被勒得发疼的脖子,从口袋里掏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脸上的唾沫星子,嘴角又扬起了职业微笑:“先生,您刚才说什么?我这小卖部小本经营,半天也没见人进来过,许是您找错地方了?”
“砰——”门口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韩闻扛着一箱饮料刚进门,抬眼就看见了那个高大的男人,吓得腿一软,箱子直接砸在地上,饮料瓶滚得满地都是。他的膝盖控制不住地发抖,喉咙干得像被砂纸磨过,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怎么是他?这尊煞神怎么找到这儿来了?老板刚才还被他拎着,这回会不会出事?自己要不要偷偷报警?
满地滚动的饮料瓶瞬间打破了僵局。所有人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齐刷刷射向门口的韩闻。
韩闻的头埋得更低,几乎要碰到胸口,双手在身侧紧张地绞着衣角,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浸湿了衣领。“对、对不起老板,我马上收拾,马上就弄干净!”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连眼皮都不敢抬一下,仿佛多看一眼屋里的人,就会遭遇什么可怕的事。
高勤看着韩闻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的疑惑瞬间冒了出来:韩闻平时虽说腼腆,但胆子不算小,今天怎么吓成这样?他怕的,难道是那个男人?
他定了定神,转向还杵在原地的男人,语气冷了几分:“先生,既然你没找到要找的人,就请离开吧,别影响我做生意。”
男人刚才被陈云的气场压得没了脾气,此刻听见高勤下逐客令,竟真的没再纠缠,只是临走前扫了门口的韩闻一眼,脚步顿了顿。这一眼像根针,瞬间扎得韩闻浑身僵硬。
“韩闻?”男人突然开口,声音粗哑,“你怎么跑这么远来干活了?不在隔壁村待着,跑这儿来混饭吃?”
这话一出口,韩闻刚捡起来的几瓶饮料“哗啦”一声又掉回地上。他的脸瞬间变得煞白,一点血色都没有,嘴唇哆嗦着,像是见了恶鬼的猎物,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高勤看得更纳闷了,陈云也皱起了眉:看韩闻这反应,这男人在隔壁村,怕是个不好惹的角色?他到底做过什么,能把人吓成这样?
韩闻攥着衣角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好半天才挤出两个字:“朱、朱叔……”
高勤见韩闻快被吓瘫了,心头的火一下子窜了上来,他往前跨了一步,对着男人的背影怒吼:“还不给我滚!再在这儿墨迹,信不信我让陈云把你送进局子!”他心里打得明白:自己没那么大威慑力,但陈云不一样,刚才那男人听见陈云的名字就发怵,正好借他的名头唬人。
陈云站在一旁,听得一脸懵逼,心里直犯嘀咕:高律这话说得,好像我多厉害似的?明明是你刚才据理力争,现在倒把锅甩给我了……我哪有直接送人防局子的本事,真要论法律知识,不还是你更专业吗?
男人听见“送进局子”四个字,脚步明显顿了一下,却还是没回头,只是不屑地“嗤”了一声,骂骂咧咧地走了。没人看见,他走出小卖部时,眼神里闪过一丝阴狠——原本还想找机会把韩闻单独堵住,问问那个女人的下落,没想到被高勤搅了局,只能先作罢。
高勤走到门口,伸着脖子往远处望了望,直到那道高大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村口的拐角,才松了口气,转身往屋里走。
“别看了,早走远了,再看眼珠子都要飞出去了。”路明泽的声音从门外的躺椅上传来,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调侃。谁也没料到,刚才屋里剑拔弩张的时候,他竟一直躺在外面的老藤椅上,半点要进来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高勤一听这声音,气就不打一处来,快步走到门口,叉着腰瞪着躺椅上的人:“你倒好,在外面悠闲地晒太阳、吹凉风,屋里都快打起来了,你就不知道进来搭把手?刚才我被人拎起来的时候,你在哪儿看热闹呢?”
路明泽慢悠悠地取下脸上的墨镜,露出一双带笑的眼睛,“我不是帮你喊了陈云吗。”身体往椅背上一靠,姿态慵懒得很。他看着气鼓鼓的高勤,嘴角的笑意更浓,甚至带着点故意的撒娇意味:“我的高老板,你可不能冤枉我了。我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可不是故意躲懒。你忘了?我前段时间刚跟村里签了合同,负责你们村的水路工程,这几天天天在地里勘探路线,累得我腰都快直不起来了,好不容易偷会儿懒晒晒太阳,哪想到屋里会出这事儿啊。”
高勤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你待在这儿,竟是因为水路工程?”他往村里的方向瞥了一眼,眉头皱了皱,“咱们这村子,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泥巴路,一下雨就积水,水路更是难搞,你怎么还接了这么个棘手的合同?”
路明泽挑了挑眉,语气带着点骄傲:“难搞才显本事啊。再说了,帮你们村把水路弄好,以后大家出门方便,你这小卖部进货也不用怕下雨天路滑,不是挺好?”
高勤听他这么说,心里的气消了大半,脸色也缓和了不少。他没再继续纠结刚才的事,转身敲了敲收银台的桌面,对着里面轻声喊:“出来吧,他已经走了,安全了,不用再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