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盆中的热水依旧蒸腾着细密的白汽,迷蒙间将司马昭指尖微凉的触感掩盖得模糊不清。他用布巾揉搓着湿透的发丝,脚步缓慢却轻盈地迈向榻边。榻上,他的妻子侧卧在那里,一只手轻柔地覆在隆起的小腹上,呼吸平稳得如同冬日檐角垂落的冰凌融化滴落般宁静。他刻意压低脚步声,连锦缎鞋底擦过青砖地面的细微摩擦声也被小心收敛。摇曳的烛光映衬下,她鬓边散落的一缕发丝泛起了暖金色的光泽,而那发丝之下,是因怀孕嗜睡而略显疲惫、微微蹙起的眉。
他伸出手,指尖刚触及她的发梢时,便见她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随即睁开了眼。
雅渝洗好了?声音软糯慵懒,她抬手欲撑坐起身来。司马昭即刻俯身按住她的肩,掌心覆上她微凉的手背,另一只手稳稳护住她的小腹——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安静而温暖地与二人共享这片帷帐内的宁谧。
雅渝刚才动了一下,你摸摸,好像是知道父亲回来了。
雅渝忽然轻笑出声,将司马昭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手掌按得更紧了些。
司马昭垂下眸子,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与隆起的小腹之间。烛火映入他的眼底,平添了一层柔和的光晕,比平日执掌权柄时多了一份温润。他未发一言,只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帘外风雪怒号,府中偶尔传来几声人语,但此刻,这些都被隔绝于帷幕后,帐篷内只剩下烛火燃烧的细碎“噼啪”声,以及二人之间流淌的温存气息。
雅渝你不知道,平日里孩子在肚子里很安静,今天却格外活跃,兴许真是感觉到父亲回来了吧。
司马昭的指尖骤然僵住,衣料下传来的轻微触感让他胸口猛地一震,比朝堂上的任何一本奏章都更为撼动。他屏住呼吸,片刻后才缓缓用指腹轻抚那处,声音低哑了许多。
司马昭莫要闹母亲了。
话音未落,雅渝腹中的孩子似乎真的安分了下来。雅渝抿嘴轻哼了一声,语气里掺杂着几分佯装的醋意。
雅渝它倒是听你的话啊,我平时说什么也不见你这么听话。我算是看明白了,它可真喜欢你这个爹呢,哼╯^╰
司马昭我哪里不听?只不过你的话,我记在心里,不像它,总要动一动提醒我罢了。
雅渝就你会哄人,行吧,这几个月过得如何?
司马昭还好,只是……爹之前受了伤,一直没敢告诉娘。
雅渝受伤?怎么回事?
司马昭爹被封为副都督,奉命带五万大军前去支援。途中遇大雨耽搁了行程,未能按时抵达,曹真下令打了六十军棍。后来有人求情,虽然少些,但还是躺了好几天才缓过来。
雅渝我看啊,爹这是故意的。
雅渝先不说爹了,你好好休息一下,这一路上一直在奔波,也没好好歇息。你睡一觉吧。
司马昭那你呢,你陪着我休息。
雅渝好吧,看在我们昭昭这么求我的份上,我就陪着我们昭昭一起休息吧。
司马昭是是是,娘子说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