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长假,林晚原本计划去日本濑户内海考察建筑与艺术项目。机票酒店都已订好,母亲的一通电话却让她改变了主意。
“晚晚,这次长假……能回来一趟吗?”母亲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恳求,“你爸最近血压有点不稳定,虽然他说没事,但我总不放心。而且,默默一直念叨着想见真的姨妈……就当回来看看我们,好吗?”
母亲很少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林晚听着电话那头隐约传来的、父亲看电视新闻的声音和孩子玩闹的声响,沉默了片刻。她看了看电脑屏幕上濑户内海艺术节的地图,然后平静地回答:“好,妈,我改签机票,明天就回去。”
长假第一天,北京家里果然十分“热闹”。陈默满屋子跑,玩具散落一地。林晨追着喂饭,陈叙则在一旁处理工作上临时出现的邮件,眉头微蹙。父母在厨房忙碌,准备丰盛的菜肴。林晚的到来,像是一块石头投入本就涟漪阵阵的水面,激起了一圈微妙的波纹。
陈叙看到她,立刻站起身,表情有些局促地打了招呼:“姐,回来了。” 这个称呼如今他已叫得十分顺口。
林晨则显得热情很多:“姐!你可算回来了,默默,快叫姨妈!”
陈默躲在妈妈身后,探出小脑袋,怯生生地叫了句“姨妈”,又跑开了。
这种热闹,与林晚在上海公寓里的绝对安静形成了鲜明对比。她试图融入,去厨房帮忙,母亲却嫌她碍手碍脚;她想陪陈默玩一会儿积木,孩子却更黏着爸爸妈妈和外婆。她仿佛成了一个多余的、需要被特意“招待”的客人。
饭桌上,气氛表面和谐。父母关切地问着她的工作、身体。林晨和陈叙则更多地在讨论孩子上幼儿园的兴趣班选择、以及他们正在看的一套学区房。两个世界的话题,如同油与水,难以真正交融。
林晚微笑着应答所有问题,适时地给父母夹菜,也夸赞陈默自己用勺子吃饭很棒。她把握着一种精准的尺度——既不过分热络以免显得刻意,也不过于冷淡以免让父母担心。这种尺度,是她用多年的时间和对家人深刻的理解,慢慢摸索出来的。她清楚地知道,在这个重组后的家庭图景里,她的位置在哪里,怎样的距离才是对所有人都最舒适的。
长假七天,她住了四晚便返回了上海。理由是公司有急事。母亲虽有不舍,但似乎也理解女儿与这个“热闹”的家之间那层看不见的隔膜,没有再强留。回到上海空旷安静的公寓,林晚泡了个热水澡,听着音响里流淌的低回音乐,感到的并非孤独,而是一种熟悉的、掌控自己节奏的自由。节日尺度之内的亲情温暖,她已经体味过,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