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彻底消失在巷口时,张雅才敢伸手去碰缝纫机上的舞蹈服。银色铃兰的丝线在阳光下泛着细闪,针脚比第一次绣时工整了许多,只是在花瓣的位置,还留着几处小小的打结——那是她昨晚被舅舅绑走前,慌慌张张收尾时留下的。
“我妈妈明天就能从老家回来。”张雅指尖轻轻蹭过针脚,声音比刚才稳了些,“她说这次回来,就再也不帮舅舅藏东西了,我们想搬到别的城市去,重新开一家裁缝店。”
何熠靠在门框上,看着巷口被雨水冲刷干净的青石板路。刚才警察带走张雅舅舅时,从他口袋里搜出了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十年前的学校工地,几个男人站在未完工的钟楼前,其中一个正是张雅的舅舅,他手里拿着的怀表,和钟楼案里的那只一模一样。
“怀表里的证据,是你妈妈发现的?”何熠突然开口。
张雅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去年林老师找我妈妈问过怀表的事,说那是她爸爸留下的,里面藏着工地账目。我妈妈那时候才知道,舅舅当年不仅贪污,还把林老师爸爸推下了钟楼……她不敢说,就把怀表藏了起来,直到舅舅找上门,逼着她把怀表交给他。”
李知意突然“啊”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粉色的小本子:“对了!我上次在图书馆翻旧报纸,看到十年前有篇报道,说学校工地有人‘意外’坠楼,当时判定是施工事故,原来……”
何熠接过小本子,翻到李知意折角的那一页。报纸上的照片很模糊,但能看到坠楼地点就在钟楼西侧的脚手架下,报道里提到的“死者家属”,正是林老师。原来去年的钟楼坠楼案,从来都不是孤立的意外,而是十年前那场阴谋的延续。
“林老师当年查案的时候,应该早就怀疑到张雅舅舅了。”何熠合上书,“她找你妈妈,是想拿到怀表当证据,结果被你舅舅发现,所以才……”
张雅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我妈妈一直很愧疚,如果她早点把怀表交出去,林老师就不会死了。”
“这不怪你妈妈。”李知意蹲下来,握住张雅的手,“是你舅舅太坏了,他才是罪魁祸首。”
何熠没再说话,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翻开最新的一页。上面画着两张怀表的示意图,一张是去年死者手里的,一张是张雅舅舅藏的,在两张图的下方,她写了一行字:“十年饮冰,难凉热血——林老师的爸爸,林老师,还有所有被掩盖的真相。”
夕阳慢慢沉到巷口的屋檐下,把三人的影子叠在裁缝店的地板上。张雅把舞蹈服小心地叠好,放进一个牛皮纸袋子里:“等我把这件衣服做完,就送到你们教室去。李知意,上次偷了你的衣服,真的很对不起。”
李知意笑着摆手:“没事啦!以后我们还可以一起学刺绣,我想在我的舞蹈服上绣一只小猫咪!”
走出小巷时,李知意突然想起什么,拉着何熠往学校跑:“对了对了!今天是周五,学校食堂晚上有糖醋排骨,去晚了就没了!”
何熠被她拉着跑,风从耳边吹过,带着夕阳的暖意。她低头看着李知意握着自己手腕的手,掌心的温度很烫,和第一次在图书馆被她抓住手腕时一样。那时候她还觉得,这个叽叽喳喳的女生会打乱自己的节奏,可现在才发现,原来和别人一起追逐真相、一起抢食堂的糖醋排骨,比一个人对着笔记本画示意图要有趣得多。
食堂里果然挤满了人,李知意拉着何熠挤到窗口前,踮着脚喊:“阿姨!两份糖醋排骨!多加点酱汁!”
何熠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因为着急而泛红的耳朵,突然想起刚才在裁缝店看到的舞蹈服。银色的铃兰,白色的布料,还有张雅说的“重新开始”——或许所有的秘密被揭开后,剩下的就都是温暖的事了。
“何熠!你发什么呆呀?”李知意把餐盘递到她手里,“快吃!这排骨超好吃的!”
何熠接过餐盘,咬了一口排骨。酸甜的酱汁在嘴里散开,比她以前一个人吃的外卖要香得多。她抬头看向李知意,女孩正忙着把排骨上的肉剔下来,嘴角沾了一点酱汁,像只偷吃的小猫咪。
“李知意。”何熠突然开口。
“嗯?”李知意抬起头,嘴里还嚼着肉。
“下次再查案子,我们可以先吃糖醋排骨。”何熠的嘴角微微上扬,虽然幅度很小,但李知意还是看到了。
“好啊!”李知意眼睛一亮,“我们还可以带点排骨去图书馆,边吃边查!不过不能让管理员看到,她上次还说我带零食进去呢!”
食堂里的笑声和饭菜香混在一起,窗外的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何熠低头看着餐盘里的排骨,突然觉得,或许那些藏在阴影里的过去,终会被这样的烟火气慢慢抚平,而她和李知意的“侦探搭档”故事,才刚刚开始。
第二天早上,何熠在教室抽屉里发现了一个牛皮纸袋子。打开一看,是那件绣好的白色舞蹈服,袖口的银色铃兰绣得格外精致,在阳光下像真的开着一样。袋子里还放着一张纸条,是张雅的字迹:“何熠,谢谢你和李知意帮我。这件衣服送给你们,希望你们以后能一直做搭档,找到更多真相。”
何熠把舞蹈服递给旁边的李知意,女孩看到铃兰时,眼睛瞬间亮了:“哇!好漂亮!我们可以一起穿去看舞蹈比赛吗?”
何熠看着她兴奋的样子,轻轻点了点头。窗外的香樟树叶子被风吹得沙沙响,钟楼的钟声准时响起,像是在为这个秋天,写下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