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寒风渐起,回春堂内却因多了桑甜儿而显得比往年暖和。玟小六正和老木、串子、桑甜儿围坐在灶边吃饭,说笑间,门帘被掀开,带着一身寒气进来的,竟是玱玹。
玟小六手里的筷子差点掉在地上,心脏猛地一跳。
她还没想好该如何面对这个几百年未见、如今近在咫尺却无法相认的哥哥,他突然出现,让她瞬间手足无措,眼神都慌乱起来,下意识就想往老木身后缩。
玱玹将她的慌乱尽收眼底,心中疑窦更深。他挥退了老木等人,单独面对玟小六,目光锐利:
西炎玱玹“那日巷中,你为何拼死相救?我们素不相识。”
玟小六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声音有些发紧:
玟小六“在清水镇,救人……是习惯。”
她顿了顿,抬起头,目光恳切而真诚地看着玱玹,一字一句道
玟小六“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玟小六,绝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情。”
她的眼神太过干净,承诺太过郑重,让玱玹心中的怀疑动摇了几分。他沉默地看了她片刻,语气缓和了些:
西炎玱玹“但愿如此。”
西炎玱玹“若有空,可以来找我喝酒。”
今年的第一场雪,悄然而至,细碎的雪花无声地覆盖了清水镇的嘈杂。
回春堂内,炉火噼啪,玟小六、老木、串子、桑甜儿四人围坐,吃着热乎乎的炖菜和馍馍,说着麻子又闹了什么笑话,药材晒得如何,其乐融融。这份属于平凡人的温暖与喧嚣,驱散了冬夜的寒意,也让玟小六暂时忘却了玱玹带来的心绪不宁。
而在不远处的镇子入口,几辆看似普通却透着不凡的马车,碾过薄雪,悄然停下。昭月,披着雪白的狐裘,在蓐收的陪同下,踏入了清水镇的地界。
昭月与蓐收刚刚秘密会见了辰荣义军的首领洪江。
洪江脸色沉重,他们许多士兵都感染了诡异的瘴毒,症状凶猛,军医束手无策。他怀疑是有人下了什么毒。
昭月静静地听着,没有过多评论,只是吩咐蓐收将早已准备好的一批珍贵解毒药材交给洪江。
商谈完一些事情,昭月和蓐收准备离开辰荣义军驻地,想到在清水镇的昭瑜,才到了清水镇。
酒铺二楼临窗的雅间里,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了外面的寒气。昭瑜(阿念)正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花瓶里几支新折的梅花,听到楼梯传来的脚步声,以及侍女恭敬的问候声,她眼睛一亮,立刻丢下梅花,像只欢快的小鸟般扑向门口。
皓翎昭瑜(阿念)"阿姐!蓐收哥哥!你们怎么来了?"
她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喜,拉着昭月的手左右摇晃。
昭月任由她拉着,清冷的目光在她脸上细细扫过。
蓐收则抱着剑,靠在门框上,嘴角噙着一丝懒洋洋的笑意看着她们姐妹。
皓翎昭月"玩够了?该回去了。"
皓翎昭瑜(阿念)"啊?再待几天嘛!"
皓翎昭瑜(阿念)"这里虽然破破烂烂的,但还挺有意思的!"
就在昭瑜叽叽喳喳地说着清水镇见闻时,玟小六正抱着酒坛,缩着脖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酒铺楼下。
她下意识地抬头,想看看这镇上还算体面的酒铺在雪夜里的光景。
目光,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撞上了二楼雅间窗内,那个被昭瑜拉着、正微微侧耳倾听的女子。
那女子一身水绿色常服身披大氅,墨发仅用几支簪子松松绾起,在烛光下仿佛笼着一层柔光。
她身姿挺拔,容颜清丽绝俗,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最特别的是那双眼睛,清澈如寒潭,却又深邃得仿佛能洞悉人心。
此刻她微微侧首,倾听着旁边女孩的声音,面带一些笑意。
玟小六的呼吸猛地一窒,脚步瞬间钉在原地。
王……王姐?
一个模糊的、带着温暖光晕的称呼,伴随着一阵尖锐的头痛,猝不及防地撞入她空白的脑海!
她看着那张惊为天人的容颜,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的热意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视线瞬间就模糊了,眼睛泛起了红。
是她吗?那个在模糊记忆碎片里,会温柔看着她、会教她礼仪、也会在她调皮时板起脸的……王姐?
可她不敢确定!她是谁?她是玟小六,一个来历不明的清水镇医师!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王姐了万一认错了呢?万一……只是长得像呢?
巨大的惶恐和自卑,如同冰水浇头,让她瞬间清醒。
而就在她怔忪落泪的刹那,窗内的昭月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清冷的目光倏地转向楼下。
那双美眸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个抱着酒坛、仰着头、脸上带着未干泪痕、眼神仓惶如受惊小鹿的"男子"。
四目相对。
昭月看着楼下那张陌生的脸,心头莫名一动。这个医师的眼神太过复杂,那瞬间的震惊不似作伪,泛红的眼眶里盛满了她读不懂的悲伤,而在与她对视的刹那,那眼底翻涌的竟是……近乎恐惧的仓惶?
玟小六几乎是本能地猛地低下头,用酒坛和手臂狼狈地挡住自己的脸,心脏狂跳得快要炸开。
她再也不敢停留,抱着酒坛,像是身后有猛兽追赶一般,脚步凌乱地、几乎是踉跄着,飞快地逃离了酒楼下,朝着玱玹居住的方向埋头冲去,只想尽快消失在昭月的视线里。
昭月望着楼下那个仓惶逃窜的瘦小背影,微微蹙起了秀眉。
昭瑜走到窗边,也看到了玟小六逃离的背影,挑眉
皓翎昭瑜(阿念)"姐姐,那好像是回春堂的玟小六。他这是怎么了?见鬼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