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静石从皇宫内出来后,遇到了鸿胪寺卿沈务,沈务言明两国和亲还有一些细枝末节需要讨论,请他前往静书台一叙。为促进和亲的顺利进行,栖宁公主也会到场。“自是商议和亲之事,本王定不会推辞,还请大人带路。”
来到静书台,夏静石在萧未然身边落座。关于和亲归还战俘、城池之事,他身为锦绣军师必然会到场。夏静石抬头,只见那日在振南王府一言不发的女子正坐在她对面。她坐在铺着浅碧食器的案前,一身浅黄绡纱衬得肌肤似浸了晨露的白瓷。云纹绣的披帛垂落时,金珠缀成的细链随着笑意轻晃,恰如她眉梢那点朱砂,鲜活又灼人。
鬓边钗钿是缠枝金蕊的式样,坠着的珍珠耳珰随眼波流转轻颤,将那双浸了星光的杏眼衬得更亮,笑起来时唇角漾着浅涡,连鬓边垂落的碎发都似沾了蜜糖的甜,与在战场上身着黑红色铠甲的女将军大相径庭——分明是被娇养着长大的模样,夏静石心想。
可谁又知,这副澄澈如春水的皮囊下,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棱角,只等某一日,叫那瞧轻了她的人,惊觉这朵温室里养出的花,原也带着刺,能在绝境里开出最烈的色。
凤栖宁抬眸,对上了夏静石深邃的眼眸,朝他微微点头,算是对这位未来夫君的见礼。
“夙砂与锦绣和亲,自是要拿出诚意,我朝陛下已应允将平陵一战抓获的锦绣俘虏全部归还。此外,夙砂愿派出使者前往锦绣各镇,悉心教领锦绣百姓织布制锦之道,惟愿两国百姓永享安康。” 夙砂织布制锦技术远超锦绣,在锦绣百姓还身着粗布衣的时候,夙砂已经掌握了锦的制作。此技术对锦绣百姓来说百利而无一害。“既如此,就先谢过陛下了。栖宁公主千里迢迢远嫁锦绣,锦绣也将拿出万分的诚意,丰原一役中锦绣拿下的两座城池,届时会全部归还于夙砂。”萧未然还想阻止,看到夏静石如此坚定便没再说话。
夜晚,夏静石屋内...
“王爷,您今日为何要答应夙砂归还那两座城池,那可是我们镇南军的弟兄拿命换来的呀” 萧未然实在不解。“两国和亲,共享太平,最重要的便是诚意。如若和亲之事只限于表面,那么必将无法长久。如若和亲能带来两国和平,两座城池就两座城池。我并非好战之人,我所思所想只是拿到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报复我该报复的人罢了。” 在场的仅夏静石与锦绣三杰,四人心知肚明夏静石指的是什么,他们也愿意站在他的身边。
“不过,那位夙砂公主容貌确实惊为天人,与她在战场上杀伐果决的样子截然不同。换上女装,活脱一朵娇花啊。” 宁非打破沉默。“听闻这位栖宁公主最是爱鹅黄,她的衣衫十件里就有八件是鹅黄色,因此还有玉面观音之称。” 付一笑边说边用手比划,笑得十分开心。自她与凤栖宁认识以来,她最骄傲的事就是听到别人夸她的样貌,如此美艳的人是她的挚友。
锦绣三杰越聊越开心,相互打趣起来,竟忘了一旁的夏静石,也是,自他们跟随夏静石以来,他便对他们如同亲兄弟。而此刻的夏静石脑海里竟是她笑得开怀的模样。
很快便到了和亲的日子,夏静石一袭红衣,在宫门前等待凤栖宁。按当时法制来说,夏静石只需将公主从母国接回锦绣,在锦绣举行仪式便可算晚婚。此时,凤随歌朝他走了过来,“夏静石,你我向来是宿敌,若不是栖宁要嫁于你,我是万不会让她远嫁锦绣。不论你我之间如何,我希望,你可以好好对待栖宁。”夏静石听完他这番话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等凤随歌走后,夏静石心想:是她要嫁于我?
回锦绣的路上...马车内...
路途遥远且颠簸,凤栖宁睡也睡不安稳,果断不睡了,一睁眼,看到夏静石坐她对面,眼角微闭,睡得正香。凤栖宁心想,原著夏静石虽坏,但实在貌美。她就这么怔怔的地看着他出了神。“公主,您为何要一直盯着我?”凤栖宁被他问住了,原来他根本没睡着,也是,常年行军之人,怎会大意到在马车上睡着。“公主?”夏静石的疑问打破了她的思考 “哦,没什么,只是觉得振南王确实像电视剧里说的那样,生的着实好看。”“电视剧?何为电视剧?”
哎呀,忘了古代没有电视这玩意儿了“额没什么,就是话本子,话本子。” 夏静石没在回应。
不知为什么,凤栖宁总觉得夏静石与电视剧中的不一样了,再加上昨夜与一笑聊天,听她说了夏静石的回答,“原本我还想劝劝王爷,既然和亲了,双方不如鸣金收兵,可没想到王爷竟自己说希望两国共享太平。”付一笑的话回荡在她耳边。难道?她的穿越真的改变了夏静石?
原本她并不相信一个人会因另一个人的到来或离去而改变,直到和亲前夜,她与凤戏阳闲聊提及夏静石,发现这个时空里的凤戏阳根本不认识夏静石,她也没有过换装成侍卫偷偷进军营的经历。从那一刻她便相信了,她的到来,还是会改变一些原有的轨道。
她希望她的到来,能让很多不幸的人改变原来的结局,凤戏阳就是如此。她希望以后的夏静石也能如此。
抵达锦绣后,两人的婚礼也有条不紊地进行:
红纱漫过玉阶时,凤栖宁握着那柄缀满金饰的团扇,指尖却沁着迷茫。一身玄红绣金的婚袍将人衬得昳丽,凤冠垂落的珠翠轻晃,晃碎了眼尾那点的笑意——谁都知道,这场联姻是樊笼,可她偏要在这笼里,开出最烈的花。
身侧的他,墨发大半束于顶,余下几缕碎发垂在颈侧。鬓边垂落的长簪,银链坠着细碎的光。同色婚袍上的暗纹如蛰伏的蟒。他垂眸时,长睫在眼下投出浅影,银链也随着这动作轻晃。凤栖宁转头看向他,心想:如若不是那悲惨的童年,他应该也会是那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吧。
鼓乐喧天中,红绸将两人的衣袂缠成死结。她挽着他的袖,一步步踏入这铺满落红的囹圄。她知道,从跨进这扇门起,往后的日升月落,都要与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在这红妆砌成的棋局里,赌上一生输赢。可她不怕,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在这场棋局里,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