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无声

夙霜离开静雪庭时，脚步比来时沉重许多

她沿着覆雪的石径慢慢走着，脑海中不断回放着王权富贵背上那片暗红的血迹，以及他关门时那拒人千里的眼神

十年了，她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他的冷漠，可每次见到他带着伤回来，又独自默默承受，心中那根刺就扎得更深一分

其他配角“凌师妹！”

一个略显殷切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夙霜抬眼，看见前方月洞门下站着一位身着蓝袍的青年，正是三长老门下的弟子赵千钧

他面容俊朗，在王权山庄年轻一辈中算是出挑的人物，此刻正含笑望着她，眼底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

夙霜“赵师兄。”

夙霜无心应付，只是淡淡颔首，脚步未停，打算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赵千钧却侧身一步，精准地拦在她的去路，目光在她脸上逡巡，语气带着熟稔的调侃

其他配角“小师妹，怎么每次从那个鬼地方回来，都是这副失魂落魄的表情？我瞧你这模样，可不是一回两回了。”

他凑近些，压低声音，做出体贴姿态

其他配角“若有什么心事，就跟师兄说说，别什么事都憋在心里。”

其他配角“师兄虽不才，但定会竭尽所能帮你。要是憋出病来，师兄可是会心疼的。”

他话语中的亲昵让夙霜不适地蹙起眉头

她依旧没有看他，仿佛他只是一团碍事的空气，脚步一转，再次试图绕过他

接连被无视，赵千钧脸上的笑容瞬间挂不住了，一股被轻视的羞恼直冲头顶

他猛地转身，盯着夙霜那决绝而单薄的背影，积压已久的不满与嫉妒终于冲口而出

其他配角“凌素！你站住！”

见夙霜脚步不停，他愈发口不择言，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其他配角“那个兵人究竟有什么好的？啊？”

其他配角“他每次诛妖一回来，你就眼巴巴地带着伤药跑去看他！平时练剑得了夸奖，或是受了什么委屈，你也只去找他！”

其他配角“但他给过你什么好脸色吗？他不过就是一件没有感情、只知道杀戮的‘兵器’！是盟主手里最锋利的剑！”

其他配角“他连人都算不上，凭什么值得你这么多年来的关心？你到底图他什么！”

夙霜的脚步倏地停住了

她没有回头，但一股冰冷的锐气自她周身散出，仿佛无形的冰锥，刺得赵千钧后续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夙霜“赵师兄。”

她侧过脸，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警告

夙霜“慎言。”

风庭云“你们在吵什么？”

一个清亮的声音从廊道另一端传来

风庭云一身红衣，发带随风轻扬，英气的眉宇间带着几分探究

她是王权弘业的首席弟子，也是王权富贵的师姐，在山庄中地位尊崇，弟子们对她既敬且畏

赵千钧脸色骤变，慌忙躬身行礼，姿态恭敬无比

#其他配角“风师姐！”

他额角渗出细汗，脑筋急转，连忙赔着笑解释

#其他配角“没，没吵什么。只是……只是碰巧遇到凌师妹，向她打听一下小师弟的状况。”

#其他配角“听说这次诛杀的妖物蛮厉害的，作为师兄，当然要关心关心小师弟了，呵呵……”

风庭云闻言，英气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皱，目光在赵千钧那不自然的表情和夙霜僵直的背影之间扫了个来回

赵千钧心知风庭云对王权富贵的心思，生怕自己方才那些大不敬的诋毁之言被她听去，哪里还敢停留，连忙找补

#其他配角“那个……风师姐，我突然想起师父还有吩咐等着，实在不敢耽搁，就先走了！”

说完，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脚步匆匆，生怕慢一步就被叫住

待那慌乱的脚步声远去，长廊尽头只剩下她们二人

夙霜这才缓缓转过身，面向风庭云，微微颔首，语气平静无波

夙霜“风师姐。”

风庭云点了点头，算是回礼

她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静雪庭的方向，唇瓣微动，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了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风庭云“他……这次伤势如何？”

夙霜垂眸，看着廊外一株覆着薄霜的枯草，沉默着

这沉默像是一道无形的墙，将风庭云的关切原封不动地挡了回去

几息之后，夙霜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掠过风庭云，没有任何表示，再次迈步，与她擦肩而过

素白的衣袂在寒风中拂动，背影决绝而疏离

风庭云站在原地，看着她远去，最终还是没有再开口

一种微妙的涩意漫上心头，那个名叫凌素的女子，总是能如此轻易地踏入她无法靠近的领域

就在夙霜的身影消失在廊角时，风庭云宽大的袖口处，一点晶莹悄然探出

是那只小蜘蛛，它正用细弱的足肢扒着袖缘，好奇地望向夙霜离去的方向

风庭云“别乱动，小家伙。”

风庭云低声说着，轻轻按了按袖口，小蜘蛛立刻乖巧地缩了回去

夙霜回到自己的住处后，关上房门，终于卸下所有伪装

她疲惫地靠在门板上，闭上眼睛

十年了，她在王权山庄如履薄冰，既要完成毒娘子的任务，又要隐藏自己的身份

可最让她困惑的，却是自己对王权富贵日益复杂的情感

她本该恨他，恨他是道门兵人，恨他手上沾满妖族鲜血

可每当看到他独自承受伤痛，被父亲当作工具般冷漠对待，她又忍不住心生怜惜

夙霜“我到底在做什么……”

她低声自问，指尖无意识地抚过霜华剑的剑鞘

毒娘子的命令她一直拖延，关于王权山庄核心机密的情报，她始终没有传递出去

一方面是因为难以接触到真正的机密，另一方面……她不愿承认，自己是在保护这个囚禁他的地方

这个认知让她心头一震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立场竟变得如此模糊？

与此同时，静雪庭内，王权富贵重新穿上整洁的白衣，遮掩了背后刚刚处理好的伤口

尽管脸色比平日更加苍白，但他的神情依旧冷寂，仿佛那深可见骨的伤痛从未存在

他走到门前，推门而出

门外空无一人，只有风雪依旧

地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白瓷小瓶，在雪地中格外显眼

他俯身拾起药瓶，瓶身还残留着些许温度

他握紧药瓶，望向夙霜离开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那双总是冰冷的眸子里，此刻映着漫天风雪，却仿佛有什么正在悄然融化

王权富贵“凌素…….”

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轻得几乎被风雪声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