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静容的身影刚消失在竹林小径的尽头,青蘅君便含笑望向仍立在原处的弟弟。
蓝启仁手中那个刻着云纹的锦盒在落日余晖中泛着温润的光泽,而他竟罕见地有些出神。
“这清心散,倒是很合你的心意。”
蓝启仁猛然回神,指尖无意识地抚过锦盒上精致的云纹,“酒泉陈氏的药材向来难得,这份谢礼确实贵重。”
“仅仅是因为药材贵重?”青蘅君轻轻摇着折扇,“我记得拜礼时,兰陵金氏送来三株灵芝,你连看都不曾多看一眼就让人收进库房去了。”
蓝启仁一时语塞,只得低头整理衣袖。
青蘅君将弟弟的细微反应尽收眼底,却也不点破,只温声道:“启仁,云深不知处的规矩虽重,但若是遇到了喜欢的人,也不必太过拘束。”
蓝启仁沉默良久,终是低声道:“我自有分寸。”
……
时间就这么过去,青蘅君日日看着自家弟弟与陈静容之间若即若离的往来,心中渐渐生出几分难以言说的焦急。
这日清晨听学,他特意早到片刻,在蓝启仁身侧的席位坐下。
“蓝二公子安好。”陈静容浅笑盈盈,鬓边一支白玉簪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昨日课上讲的‘清心音’第三段,我还有些不解之处,可否请教?”
蓝启仁端正还礼,神色如常:“陈姑娘请讲。”
青蘅君在不远处执卷旁观,只见弟弟一本正经地为陈静容讲解音律,指尖在案几上轻轻划着节拍。
陈静容听得专注,时不时提出几个问题。
可直到课毕,蓝启仁除了讲解音律外,竟再未多说一句闲话。
又一日午后,青蘅君在藏书阁外的石径上遇见二人,陈静容则站在一旁,与蓝启仁说着什么。
“...酒泉近日新得了一批古籍,其中有一卷《岐黄要略》,我想着蓝氏藏书阁或许需要,便让人抄录了一份。”陈静容从袖中取出一卷书册。
蓝启仁接过书卷,仔细翻阅后颔首:“此卷确实珍贵,我代蓝氏谢过陈姑娘。”
青蘅君站在竹影深处,眼见弟弟依旧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忍不住轻轻摇头。这般难得的独处机会,他竟连一句关切的话都不会说。
最让青蘅君心急的是那日后山。他分明看见陈静容独自在溪边抚琴,而蓝启仁远远驻足听了许久。
琴声清越,在山谷间回荡,连飞鸟都为之停留。
可当一曲终了,蓝启仁竟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地斑驳的竹影。
当晚,青蘅君终于忍不住在书房问道:“启仁,你觉得陈姑娘如何?”
蓝启仁执笔的手微微一顿,墨迹在纸上晕开一个小小的墨点。他沉默片刻,方道:“陈姑娘...才识过人,进退有度。”
“仅此而已?”青蘅君轻叹,“我见她对你颇为上心。”
蓝启仁垂下眼帘,“兄长多虑了。陈姑娘待人向来周到。”
青蘅君看着弟弟故作镇定的模样,不禁在心底轻叹一声。
启仁自小便最是省心,平日里都是一副淡然的模样,难得有了一个心仪的姑娘,又恰逢这样难得的机会可以培养感情,他这个做兄长的,就忍不住多关心了些。
若不是今年听学的弟子大多年长陈姑娘许多,平日里怕是连说话的机会都轮不上启仁。
可偏偏启仁这般拘谨,连主动与人家多说一句话都不肯,整日里不是谈经论道就是讨论典籍,这般下去,只怕是要错过这段良缘了。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蓝启仁那一小撮整齐的胡须上。这胡须本是蓝启仁为了显得更持重而特意留的,平日里确实为他增添了几分威严。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