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楼的楼梯间总飘着他身上机油和洗衣粉混在一起的味道,那味道像块软糖,粘在我放学回家的每一步台阶上。
我数他回家的脚步声,比数单元门前那棵老槐树的年轮还熟。三楼左转第二户的铁门总在八点十七分发出“咔嗒”轻响,像给我作业本上的函数题盖了个未完成的戳。
他总把快递盒堆在我家门口,说“你家有小阳台能晒”,却没说过那些印着“机械零件”的盒子里,藏着我偷偷拆开又粘好的、刻着他名字缩写的齿轮模型。上周暴雨,我抱着他晒在楼下的篮球往家跑,橡胶皮上的雨水渗进校服口袋,竟比体育课跑八百米时的心跳还烫。
最难忘是上个月停电,他举着蜡烛帮我修台灯。烛火把他的影子投在白墙上,手指捏着螺丝刀转了三圈,我就数了三圈他袖口露出的、高中时运动会摔破的疤痕。后来灯亮了,他笑着说“好了”,我却盯着他指尖沾的蜡油发呆——原来有些喜欢,像蜡烛烧完的痕迹,明明该擦掉,却偏想留着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