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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岛南山,雾蒙浅夏

落桐浅夏

我清楚地知道,我喜欢陆惊鸿。

这份心意,像黑暗中唯一的光,微弱却顽固地亮着。可能始于光荣榜上名字并立时那丝莫名的慰藉,也可能源于他身上那股与我的世界截然不同的、清冽而安稳的气息。

但这份喜欢,被我用厚厚的、名为“自卑”的茧,死死包裹了起来。

我的家,早已不能称之为“家”。父母在我初中时离异,我跟了父亲。记忆里,他们没有过温情,只有无尽的争吵和砸碎东西的刺耳声响。离婚后,父亲把所有的失意和怨气都发泄在我身上。

他喝酒,喝醉了,眼神就变得浑浊而骇人。任何一点小事都能成为导火索——成绩单上不是第一名,回家晚了几分钟,甚至只是他觉得我“看他的眼神不对”。巴掌、拳头、随手抄起的衣架或者书本,会带着风声落下来。骂声是常伴的佐餐,“赔钱货”、“没用的东西”、“跟你妈一样都是废物”“养你这么大有什么用?”“下贱的东西”“去死得了”……这些话语和身上的淤青一样,旧的未消,新的又添。

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我像一棵在石头缝里扭曲着求生的草。我拼命学习,考出最好的成绩,不是因为热爱,只是因为那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或许能让他少打骂我一点的方式,也是我唯一能证明自己“或许还有点用”的途径。我的“文采”,那些被老师称赞的灵气,不过是我在无数个恐惧和疼痛的夜晚,用来舔舐伤口、逃避现实的幻想。

我骨子里是烂掉的,是卑微到尘埃里的。我觉得自己肮脏,不配得到任何美好的东西,尤其是……爱。

而陆惊鸿,他站在与我完全相反的光明里。

他干净,清冷,像雪山顶上未经尘世沾染的新雪。他的世界应该只有理性的公式和有序的逻辑,没有歇斯底里的咆哮,没有挥之不去的酒气,没有随时会落下的拳头。他周身那种稳定的、专注于自身世界的强大气场,是我在父亲身上从未见过的、属于“正常”男性的样子。

我们是云泥之别。

他是天上那轮清辉皎洁、遥不可及的月亮。而我,是阴沟里挣扎求存、浑身泥泞的老鼠。我身上带着父亲暴力留下的看不见的烙印和洗不掉的怯懦。

我怎么能……怎么敢去靠近他?

我恐惧。恐惧他闻到我从家里带来的、那股若有若无的绝望和卑微的气息。恐惧他看清我校服下面可能尚未消退的青紫。恐惧他那样干净的人,会因为我而沾染上我世界里那些污秽和不堪。更恐惧,如果他知道我的处境,那清冷的眼神里会流露出怜悯——那比父亲的拳头更让我感到刺痛和无地自容。

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份喜欢,变成一场极致克制的、一个人的哑剧。

我把所有汹涌的情感,都压缩在光荣榜上与他名字并列时,那短短一瞬的凝视里;压缩在走廊擦肩时,屏住呼吸、不敢回头的慌乱里;压缩在那本归还的习题集扉页,那四个用尽了我所有勇气写下的“顶峰相见”里——那更像是我写给自己的一场无望的梦。

我看着他依旧优秀,看着他去了另一所高中,看着我们之间那点可怜的“并列”都成了过去。我知道,我们走上了不同的路。

我也曾试图看向别人,比如宋程霖学长的温暖。但那温暖太灼人了,反而照得我无所遁形。我的心,早已被陆惊鸿那个清冷的、象征着“另一个世界”的影子占满。那是我绝望生活里,唯一一点关于“美好”和“正常”的想象。

陆惊鸿是真实的,正因如此,我才绝不能靠近。

我宁愿永远活在这份无望的暗恋里,至少,在我的想象中,我还可以是那个能与他名字并列的、看起来“正常”甚至“优秀”的沈落桐。而不是现实中这个,带着一身伤痕和满心卑怯,连喜欢都不敢说出口的可怜虫。

平行线在无穷远处是否会相交?

这个问题于我,残忍而可笑。

因为我和他之间,隔着的不是抽象的时空,而是我父亲拳头落下的风声,是无数个夜晚压抑的哭泣,是我骨子里无法剔除的、认为自己不配被爱的深深自卑。这道鸿沟,比我与他任何一次考试的分数差,都要巨大,都要深邃,是我穷尽一生,恐怕也无法跨越的天堑。

在所有人眼中,我大概是清冷而难以接近的。

成绩永远名列前茅,文章屡受赞誉,待人接物总是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礼貌和距离。他们私下里议论,说沈落桐像山巅的雪,清冽干净;或者说像古籍里的谪仙,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疏离。甚至有人半是羡慕半是酸楚地说,能做她的朋友,定然是极难的。

他们猜对了一半。做我的朋友,确实不现实。

但并非因为我是什么谪仙,也并非我天性凉薄。

只是因为,我不敢。

我不敢让任何人靠近,不敢让任何人窥见我完美表象下,那片狼藉不堪、布满裂缝的真实世界。

我的校服下面,可能藏着尚未完全消退的淤青。我的“温润有礼”,不过是我在无数个提心吊胆的夜晚后,训练出的、用来保护自己不受更多伤害的面具。我的“文采斐然”,是我在恐惧和疼痛中,为自己搭建的、唯一可以喘息的避难所。

我像一个技艺拙劣的演员,在学校的舞台上,拼命扮演着一个“正常”的、甚至“优秀”的好学生。我害怕聚光灯,害怕任何过近的距离,害怕哪怕一丝探寻的目光,会轻易穿透我这层薄如蝉翼的伪装,看到内里那个瑟瑟发抖、满身伤痕的真实的我。

父亲拳头落下的风声,酒醉后的污言秽语,还有那种深植骨髓的、认为自己不配被爱、不配拥有温暖的自卑感……这些东西像跗骨之蛆,日夜啃噬着我。它们是我无法启齿的耻辱,是我极力想要掩盖的污点。

我怎么敢交朋友?

我怎么敢让一个鲜活、温暖、拥有正常家庭和完整爱意的同龄人,走进我的生活?难道要让他们看到我那个充斥着暴力和压抑的“家”?要让他们听到深夜时分,从我家门缝里漏出的、不堪入耳的咒骂和碎裂声?要让他们知道,这个看起来清冷优秀的沈落桐,其实是一个连自己父亲都厌恶的、不值得被爱的人吗?

不。我做不到。

我宁愿他们觉得我孤傲,觉得我难以接近,觉得我是遥不可及的“谪仙”。至少,这样还能维持着我那点可怜巴巴的、摇摇欲坠的尊严。

所以,我把自己活成了一座孤岛。

用礼貌筑起围墙,用成绩粉饰太平,用距离确保安全。

我远远地看着其他女生们挽着手去小卖部,分享着零食和心事;看着她们在生日时收到朋友的礼物和祝福,笑得那么真心实意。我心里不是没有羡慕,但那羡慕很快就会被更深的恐惧压下去——靠近意味着暴露,暴露意味着可能被嫌弃、被抛弃,那会比现在这样孤独,痛苦一万倍。

对陆惊鸿那无望的暗恋,或许就是我这座孤岛上,唯一一株顽强生长、却注定无法开花的植物。因为它完全存在于我的想象中,安全,不会带来任何真实的伤害。我可以在想象中,与他“并列”,与他“山顶见”,而不必担心他看清我真实的、布满裂纹的土壤。

外人看来,我是可望不可及的。

他们不知道,这并非清高,只是我在这绝望生活里,唯一能想出的、笨拙的自我保护。我不是谪仙,我只是一个躲在厚重盔甲里,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的,胆小鬼。

高一刚开学时,我确实尝试过。

我努力扬起嘴角,回应每一个善意的招呼;我积极参与小组讨论,尽力让自己听起来合群;我甚至会在室友分享零食时,也拿出自己那份,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一种“正常”的交往。表面上,我似乎有了几个可以一起吃饭、一起去图书馆的“朋友”。

但我们之间,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厚厚的玻璃。

她们谈论着周末父母的温馨陪伴,抱怨着妈妈唠叨的甜蜜负担,分享着家庭旅行趣事时,我只能沉默地听着,脸上挂着练习过无数次的、恰到好处的微笑,心里却是一片荒芜的冰原。我无法参与,无法共鸣,我身后的那个世界,是她们无法想象,我也绝不敢袒露的黑暗。

我像一个带着沉重镣铐的舞者,在名为“集体”的舞台上,勉强跟上节奏,每一步都踩在刀刃上,生怕行差踏错,暴露了脚踝上耻辱的枷锁。

然而,镣铐太沉了。

高中的学习压力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一浪高过一浪。理科的难度陡然增加,那些曾经在初中信手拈来的公式定理,此刻变得晦涩难懂。我需要付出比初中多数倍的时间和精力,才能维持住成绩单上那点可怜的、赖以生存的体面。

与此同时,班级里那种微妙的氛围也开始显现。或许是因为我偶尔的沉默显得不合群,或许是我成绩下滑后引来的异样目光,或许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孤立,像无声的藤蔓,悄然蔓延。

课间热闹的讨论,在我靠近时会诡异地停顿;小组活动时,我常常成为被“剩下”的那个;偶尔投向我的眼神,带着探究、疏离,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没有激烈的冲突,没有直白的恶言,只是那种无处不在的、冰冷的排斥感,像细密的蛛网,一层层缠裹住我,让我窒息。

而家里,父亲的脾气随着他工作的不顺,愈发暴戾。酒喝得更多,打骂也更频繁,理由也更加微不足道。成绩单上任何一个不是满分的数字,都可能招来一顿咆哮和推搡。“废物”、“丢人现眼”、“老子白养你了”……这些话语和他粗糙的巴掌一样,砸在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学校的孤立,学业的压力,家庭的暴力……这三股黑色的绳索,不断地绞紧。

我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盯着天花板,感觉黑暗像粘稠的液体要将我吞噬。白天则昏沉乏力,注意力无法集中,连翻开书本都需要耗尽全身的力气。胸口像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沉甸甸的,让我呼吸艰难。对任何事情都失去了兴趣,包括我曾经赖以逃避的书籍和写作。食物变得寡淡无味,体重开始不受控制地下降。

我变得极易流泪,有时在课堂上,有时在深夜的宿舍床上,没有任何缘由,眼泪就自己涌了出来,止都止不住。脑海里反复盘旋着一些可怕的、关于消失和终结的念头。

我去了学校的心理咨询室,在断断续续的哭泣和沉默后,那个温和的老师眉头紧锁,建议我去医院看看。

诊断结果是:重度抑郁症。

休学,成了唯一的选择。

当班主任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我,在休学申请上签下名字时,当我收拾行李,在室友们或同情或疑惑的目光中离开宿舍时,我脑子里嗡嗡作响,只有一个念头反复盘旋:

“是不是……真的是我的问题?”

父亲那句伴随我整个成长的话,像诅咒一样再次响起:“人家为什么不欺负别人只欺负你?一定是你自己的问题!”

是啊,为什么别人都能适应高中生活,偏偏我不行?

为什么别人都能有朋友,偏偏我被孤立?

为什么爸爸只这样对我,不对别人?

一定是我哪里做得不对。

一定是我性格有缺陷。

一定是我……不够好。

我习惯了把所有的过错都归咎于自己,习惯了在伤害中寻找自身的原因,因为这似乎比承认这个世界本身就有无法抵抗的恶意和残酷,要更容易承受一点。

我背着行囊,走出振华高中庄严的校门,阳光刺眼,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平行线,孤峰,都变得无比遥远。

我连仰望的力气,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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