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魔法史学的课堂总是笼罩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庄严气息。长桌上，古老的羊皮卷轴缓缓铺展，泛黄的纸页间仿佛藏着岁月的低语。星辉坐在后排，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记载夸克族与暗黑族千年恩怨的文字，他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在桌面上轻敲，似是一段无声的心绪波动。“啧，”他心里默默念叨，“这些记录，跟我在暗黑族听到的版本，还真是差得离谱。”

“同学们。”肯豆基长老站在讲台前，白须随着他的声音微微颤动，语气如同古老钟楼传来的回响，“本周课题是《上古魔法契约的现代影响》。需要两人一组，分析一道古代契约条款对现今魔法界的影响。”

教室内顿时炸开锅，像是一群麻雀扑腾着翅膀起飞。学生们开始窃窃私语，有的迅速拉住熟悉的朋友，有的则在四处寻找搭档。星辉依旧稳稳地坐在原位，手指轻轻摩挲着课本的边角。他知道，这种时候保持低调才是最优解。

“分组名单已经确定。”肯豆基挥动魔杖，一串名字随即浮现在半空，像萤火虫般闪烁着。

当“星辉”和“谜亚星”这组名字一同亮起时，星辉的手指猛地一顿，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他抬眼望去，正对上谜亚星投来的目光。那双眼睛里带着几分思索，手中的魔方转动发出清脆的咔嗒声，不急不缓。

“看来我们要合作了。”谜亚星走到他桌前，语气平淡得如同一杯白开水。

星辉站起身，唇角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还请多指教。”

他们选了图书馆的一角作为讨论地点。午后的阳光透过彩绘玻璃洒下，在木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是一幅未曾完成的拼图。谜亚星将几本厚重的古籍放到桌上，《古代契约法典》封皮磨损严重，连书名都模糊不清，但翻开时仍能嗅到属于时间的沉香。

“你对哪个时期的契约比较感兴趣？”谜亚星翻开一本书，语气漫不经心，像是在聊今天的天气。

星辉快速扫过目录，心中飞速盘算。太冷门显得刻意，太常见又容易落入俗套。“黑暗纪元后期的停战协定如何？”他提议道，“那些条款对后来的边界划分影响深远。”

这是一个安全的选择，既展现了知识储备，又不会露出太多破绽。

谜亚星挑眉，眼里闪过一丝意外的光芒。“很好的切入点，”他说着，从书堆中抽出一本《边界魔法研究》，“不过这个领域已经被研究得烂大街了，我们能不能换个更特别的角度？”

他翻到某一页，指尖停留在一幅复杂的魔法阵图上。“看到这里了吗？关于能量节点共享的条款——所有人都关注它对结界的影响，但却忽略了更重要的东西。”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实际上，这些条款彻底改变了魔法能量的流动模式。”

星辉心头一震，目光微凝。谜亚星提到的这一点直指结界的核心原理，这种敏感性绝非偶然。试探？还是巧合？

“很有意思的观点，”星辉谨慎地回应，“不过要分析能量流动模式的改变，需要海量的数据支持，短时间内恐怕很难做到。”

谜亚星低头转动魔方，咔嗒咔嗒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显得格外清晰。“确实不太现实，那就换个方向吧。”他忽然合上书本，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我们研究古代契约中的诚信条款怎么样？比如……立约者隐瞒真实身份时，契约会如何失效？”

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星辉的心跳加速了几分，但面容依然保持镇定：“这个主题是不是太过抽象了些？”

“会吗？”谜亚星耸了耸肩，“我觉得很有现实意义啊。毕竟，信任可是魔法契约的基石，不是吗？”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展开讨论。谜亚星总会从意想不到的角度提出疑问，而星辉则必须时刻警惕其中可能藏匿的陷阱。他们轮流翻阅沉重的古籍，羊皮纸上的尘埃在阳光中飘舞，细碎如沙。

有时候他们因某个条文争执不下，声音逐渐拔高；有时候又因为共同发现而露出笑意。在这种智力交锋中，星辉偶尔会忘记自己的身份，甚至沉浸其中。直到谜亚星突然指着书中的一行字：“‘立约者需以真名示人，否则契约之力将反噬其身’。很有趣，不是吗？”

星辉注视着那一行文字，蜿蜒扭曲的笔迹像是在诉说什么秘密。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合作，即使步步为营、处处机锋，也不能否认对方的敏锐与博学让人佩服。

“确实。”星辉轻声说道，“真名代表着真实的自我。也许古代魔法认为，只有完全坦诚，才能建立牢固的契约关系。”

这句话出口时，他的喉咙莫名感到一阵苦涩。

夕阳西下，图书馆渐渐归于寂静。他们终于敲定论文的方向，整理好资料准备离开。

“今天挺有收获的。”谜亚星一边收拾书包，一边随口说道，“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

星辉的动作微微一顿，手里的书页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每个人都不止一面。”他淡淡回应。

“说得对。”谜亚星站起身，魔方在他指尖旋转几圈后停下，“期待我们接下来的合作。”

望着谜亚星离去的背影，星辉缓缓坐回椅子。黄昏的余晖染金了整个图书馆，古老的书架笼罩在光影中，愈发沉默。他伸手轻轻拂过刚才研究过的典籍，书页上还残留着讨论时的温热。那一刻，他隐隐感觉到，某些东西正在悄然萌芽。

夜色渐浓，星辉独自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月光把他修长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有两个自己并肩而行：一个是暗黑族的卧底，一个是萌学园的新生。

而在某个转角处，谜亚星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分开的方向。他手中的魔方继续转动，看似混乱的六面却隐约浮现出某种规律，正如他们的关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