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宁宁在明德中学高二（3）班的座位，是教室靠窗第三排——一个能看见窗外那棵老香樟，却又不会被阳光直射的“黄金位置”。她在这里坐了一年，铅笔盒里永远放着两块橡皮（一块擦铅笔，一块擦水笔），课本扉页写着“认真听课”，但翻开第三页，总能看到边角画着的小太阳或香樟叶。
“宁宁！救命！”
早读课的预备铃刚响，苏晓雨抱着一摞作业本，像只慌张的小麻雀冲进教室，把本子“啪”地拍在段宁宁桌上，“数学作业最后一道大题，我写了三页草稿纸，最后发现把‘斜率’算成‘截距’了！你写了吗？借我瞄一眼思路！”
段宁宁刚把英语书立起来，被她吓了一跳，指尖的荧光笔在单词表上划出一道浅蓝痕迹。她从抽屉里抽出数学作业本，小声说：“我也没写对，最后一步算错了，李老师昨天讲过类似的，我记在错题本上了。”
“太好了！”苏晓雨眼睛一亮，立刻凑过来扒拉她的错题本。段宁宁的错题本是淡粉色的，每道错题旁边都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红色写错误原因，蓝色写正确步骤，偶尔还会画个小小的哭脸，旁边配一行“下次再错就去跑操场”。
苏晓雨正对着错题本抄得入迷，教室后门忽然传来一阵低低的骚动。段宁宁顺着声音抬头，看见班主任李梅领着一个男生站在门口——男生很高，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白衬衫，领口敞着一颗扣子，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手里捏着一张转学申请表，指尖骨节分明，在晨光里泛着浅淡的粉。
“安静一下。”李梅拍了拍手，班里瞬间安静下来，几十道目光齐刷刷投向门口，“给大家介绍新同学，程彦，从市一中转来的，以后就是咱们3班的一员了。程彦，跟大家打个招呼。”
男生往前跨了一步，站在讲台边的阳光里。他的头发是利落的短发，额前碎发被风吹得微微动，露出饱满的额头和一双很亮的眼睛——不是那种张扬的亮，而是像浸在凉水里的黑曜石，沉静又清透。他没笑，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矿泉水，凉丝丝的：“大家好，我是程彦。”
话音刚落，班里就响起了细碎的议论声。苏晓雨用胳膊肘撞了撞段宁宁，压低声音：“我的天！这就是传说中那个市一中的学神吧？我表姐在市一中，说他们年级有个叫程彦的，数学竞赛拿过全国一等奖，次次考试年级第一！”
段宁宁没说话，只是盯着程彦的白衬衫袖口——那里沾了一点浅浅的墨渍，像是不小心蹭到的，却一点不显得邋遢，反而有种随性的清爽。她想起昨天傍晚在图书馆，好像也见过一个穿白衬衫的男生，坐在三楼靠窗的位置，手里拿着一本《数学分析》，阳光落在他的书页上，也是这样安静的样子。
“程彦，你先坐那里吧。”李梅指了指教室最后一排的空位——那是班里唯一一个单人座，在苏晓雨的斜后方，刚好能看见段宁宁的后脑勺。程彦点点头，背着包走过去，脚步很轻，只有帆布鞋蹭过地面的沙沙声。他放下包，拉开椅子坐下时，目光无意间扫过段宁宁的背影，落在她扎着低马尾的发梢上——那里别着一个小小的银色星星发夹，在晨光里闪了一下。
早读课开始后，段宁宁捧着英语书，却一个单词也没读进去。后桌传来翻书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细针，时不时刺一下她的注意力。她忍不住用余光往后瞟，看见程彦正低头翻着数学课本，手指在书页上轻轻划过，好像在找什么内容。他的侧脸线条很流畅，下颌线到脖颈的弧度很干净，白衬衫的领口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露出一点锁骨。
“别看了，再看眼珠子要掉出来了。”苏晓雨用课本挡着脸，凑到她耳边调侃，“是不是觉得他比咱们班的‘篮球王子’周扬还帅？”
段宁宁的脸瞬间烧起来，赶紧收回目光，把英语书往脸上挡了挡，含糊地“嗯”了一声，却又忍不住想：周扬是很帅，但他笑起来的时候总爱挑眉，有点张扬；而程彦，好像从进教室到现在，都没怎么笑过，却让人觉得……很舒服。
早读课结束，李梅抱着一摞试卷走进来：“今天第一节课摸底考，考数学，大家把无关物品收起来，桌上只留笔和草稿纸。”
班里顿时响起一片哀嚎，苏晓雨趴在桌上哀嚎：“刚开学就考试，李老师也太狠了吧！”段宁宁却悄悄松了口气——数学虽然不是她的强项，但比起要开口回答问题的英语，她更习惯用笔做题。
试卷发下来，段宁宁先翻了一遍，前面的选择填空都还算顺利，直到翻到最后一页，看到那道分值12分的解析几何题，她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题目很长，图形复杂，光是画辅助线就用了半张草稿纸，可算到一半，还是卡在了“求动点轨迹方程”这一步。
窗外的蝉鸣越来越响，阳光透过香樟叶的缝隙落在试卷上，晃得她眼睛有点疼。她咬着笔杆，盯着草稿纸上的公式发呆，忽然听见后桌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是笔放在桌上的声音。她下意识地往后瞟了一眼，看见程彦已经放下了笔，正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目光落在窗外的香樟树上，好像早就写完了。
段宁宁心里有点羡慕——果然是学神，这么难的题，居然做得这么快。她收回目光，重新盯着那道题，可脑子里却乱糟糟的，刚才想到的思路全忘了。就在这时，监考老师（隔壁班的王老师）走了过来，停在程彦桌前，拿起他的试卷看了一眼，笑着说：“程彦是吧？这道题做得很漂亮，步骤比标准答案还简洁。”
程彦转过头，礼貌地点了点头，没说话。王老师又翻了翻他的试卷，赞叹了几句，才走开。段宁宁的心跳忽然快了起来——如果能看看他的解题步骤就好了，说不定就能找到思路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就赶紧摇摇头——考试作弊是不对的。可那道题的分值实在太高了，要是空着，这次肯定又要考砸了。她咬着唇，手指在草稿纸上反复画着那道题的图形，忽然感觉后桌有人轻轻碰了碰她的椅子。
段宁宁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程彦正低头看着自己的试卷，好像什么都没做过，但他的桌角，刚好露出半张草稿纸，上面写着一行清晰的字：“用参数方程设点，结合向量垂直条件。”
是那道解析几何题的思路！
段宁宁的心脏“怦怦”直跳，赶紧回过头，按照他给的思路重新计算。果然，刚才卡壳的地方一下就通了，她握着笔的手都有点抖，飞快地写下步骤，直到最后一步算完，才松了口气，后背已经渗出了一层薄汗。
考试结束铃响时，段宁宁刚好把最后一个数字填在答题卡上。她把试卷和答题卡叠好，等着前排的人传上去，心里却一直在想：程彦为什么要帮她？他们根本不认识，而且这是考试，他不怕被老师发现吗？
苏晓雨交完卷，瘫在椅子上哀嚎：“完了完了，最后一道题我只写了个‘解’，估计要被李老师骂死了。宁宁，你写了吗？”
“写了，”段宁宁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程彦帮她的事，“最后用参数方程做的，好像做对了。”
“哇！你也太厉害了吧！”苏晓雨凑过来，“快给我讲讲思路，不然我下午肯定要被李老师叫去办公室。”
段宁宁刚要开口，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椅子移动的声音。她回头，看见程彦正收拾东西，背着包准备出去。他的白衬衫下摆随着动作晃了晃，刚才那道墨渍还在，像个小小的记号。
“程彦！”段宁宁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男生脚步顿住，转过身看着她，眼里带着一点疑惑。班里还有不少同学没走，听见她的声音，都好奇地看过来。段宁宁的脸瞬间红了，站起来的时候差点碰倒椅子，她攥着衣角，小声说：“刚才……谢谢你。”
程彦愣了一下，好像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他没笑，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然后转身走出了教室。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段宁宁才松了口气，却又有点失落——他好像一点都不在意这件事，也好像……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
“你跟他说什么呢？”苏晓雨凑过来，一脸八卦，“他是不是跟你说了最后一道题的思路？我就说他对你有意思吧！”
“别瞎说！”段宁宁赶紧坐下，把脸埋在臂弯里，“只是刚好提醒了我一下，他可能就是……人好。”
“人好也不会随便帮别人考试吧？”苏晓雨撇撇嘴，“我看他刚才看你的眼神，就不一样。对了，下午要重新排座位，你说咱们能不能还坐在一起？要是能让程彦坐咱们前面就好了！”
段宁宁没接话，只是看着窗外的香樟。风穿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好像刚才程彦走的时候，衣角被风吹起的样子。她摸了摸自己的错题本，忽然想起刚才在他的草稿纸上，除了那行思路，好像还画了一个小小的星星——和她发夹上的星星，有点像。
下午排座位，李梅让大家按照摸底考的成绩选座。程彦毫无疑问是第一名，他选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还是原来的那个座位。苏晓雨拉着段宁宁，选了中间靠窗的位置，刚好在程彦的斜前方，抬头就能看见他的桌角。
“太好了！”苏晓雨兴奋地拍了拍桌子，“以后问程彦题更方便了！”
段宁宁看着程彦的座位，他正低头整理书本，阳光落在他的书页上，像一层薄薄的金粉。她忽然想起早上在错题本上写的那句话：“下次再错就去跑操场”，现在她想在后面加一句：“要是能问程彦题，说不定就不会错了。”
排完座位的第一天下午，是自习课。段宁宁抱着物理练习册，对着一道牛顿第二定律的题发呆——物理是她的弱项，尤其是受力分析，每次都能把自己绕晕。她咬着笔杆，翻来覆去画受力图，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轻轻的敲桌声。
她回头，看见程彦拿着一支红笔，指着她练习册上的图，小声说：“这里错了，摩擦力的方向应该和运动方向相反。”
段宁宁的心跳瞬间快了起来，赶紧把练习册转过去，让他看得更清楚。程彦弯腰靠过来，白衬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飘过来，像夏天的风。他拿着红笔，在图上轻轻画了一道线：“物体在斜面上滑动，摩擦力是动摩擦力，方向沿斜面向上，和重力的分力相反。”
他的声音很轻，气息落在练习册上，让纸页微微晃动。段宁宁盯着他的笔尖，听着他的讲解，忽然觉得那些原本复杂的公式，好像变得简单了。
“听懂了吗？”程彦抬头，刚好和她的目光撞在一起。他的眼睛很亮，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段宁宁赶紧点头，脸又红了：“听懂了，谢谢你。”
“嗯。”程彦直起身，把红笔还给她，“还有不会的，可以问我。”
那天下午，段宁宁问了他三道物理题，程彦都耐心地给她讲了。他讲题的时候很认真，不会直接说答案，而是先问她“哪里不懂”，然后一步步引导她想思路，偶尔还会拿过她的草稿纸，写下关键步骤，字迹工整漂亮，像印刷体一样。
放学的时候，苏晓雨拉着段宁宁去食堂吃饭，路上兴奋地说：“我刚才看见你和程彦说话了！他是不是特别温柔？我就说他对你有意思吧！”
段宁宁没反驳，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夕阳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铺满梧桐叶的小路上。她想起程彦讲题时的样子，想起他白衬衫上的墨渍，想起他眼里的光，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悄悄发芽了。
接下来的几天，段宁宁每天都会问程彦一两道题。有时候是在自习课上，有时候是在放学路上。程彦好像永远都有空，不管她问什么题，他都能很快给出思路，而且从来不会不耐烦。
苏晓雨每天都在她耳边“八卦”程彦的消息：“我听说程彦以前在市一中，是篮球队的主力后卫，长得帅又会打球，好多女生追他！”“我表姐说，程彦家里好像有点事，所以才转来咱们学校的。”“昨天我看见周扬去找程彦打球，程彦没去，说要去图书馆自习——他是不是在等你啊？”
段宁宁每次都只是听听，不说话，却会在心里偷偷记下这些信息。她知道程彦喜欢在下午放学后去图书馆三楼自习，所以每天都会提前把作业写完，然后抱着练习册去图书馆，坐在他斜对面的位置——一个能看见他，却又不会被他发现自己在看他的位置。
图书馆三楼很安静，只有翻书的声音和窗外的蝉鸣。段宁宁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边做数学题，一边用余光看程彦。他总是很认真，要么看书，要么做题，偶尔会停下来，喝一口放在桌角的温水。他的手指很好看，握着笔的时候，骨节分明，让人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有一次，段宁宁做题太入迷，不小心把水杯碰倒了，水洒在练习册上，晕开了一片墨迹。她慌忙去擦，却越擦越乱，急得眼睛都红了。这时，程彦递过来一包纸巾，还拿着一张干毛巾：“用这个擦，不会留印。”
段宁宁抬头，看见他眼里带着一点担忧，心里一暖，接过毛巾小声说：“谢谢你。”
“没事。”程彦帮她把练习册移到没水的地方，“这道题你刚才算错了，这里的符号应该是负的。”他指着题目的步骤，耐心地给她讲解。
那天下午，他们在图书馆待了很久，直到闭馆的铃声响起，才一起走出图书馆。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风穿过香樟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你家住在哪里？”程彦忽然问。
“就在学校东边的那个小区，”段宁宁说，“你呢？”
“我住西边，离学校有点远，每天骑自行车上学。”程彦说。
“哦。”段宁宁点点头，心里有点小失落——原来他们不顺路。
走到校门口，程彦停下脚步：“我去骑车，先走了。”
“好，再见。”段宁宁说。
程彦点点头，转身走向自行车棚。段宁宁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骑上自行车，消失在街道的拐角，才转身往家走。
她走了几步，忽然发现自己的练习册落在图书馆了。她赶紧回头，往图书馆跑，刚跑到图书馆门口，就看见程彦骑着自行车回来，手里拿着她的练习册。
“你的练习册忘了拿。”程彦停下车，把练习册递给她。
“谢谢你！”段宁宁接过练习册，心里一阵感动，“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上面有你的名字。”程彦笑了笑——这是段宁宁第一次看见他笑，嘴角微微上扬，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像春天的风，温柔得让人心里发颤。
段宁宁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她看着他的笑容，忘了说话，直到程彦说“我走了”，才回过神，小声说：“再见。”
那天晚上，段宁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想起程彦的笑容，想起他讲题时的样子，想起他递纸巾时的温柔，心里像揣了一颗糖，甜得发慌。她知道，自己好像喜欢上这个穿白衬衫的男生了。
可是，她不敢说。她觉得自己太平凡了，成绩中等，长相普通，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而程彦，是闪闪发光的学神，是很多女生喜欢的对象，他怎么会喜欢她呢？
她拿出那个淡粉色的错题本，翻到最后一页，画了一个小小的白衬衫男生，旁边画了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女生手里拿着一本练习册，男生正低头给她讲题。她在旁边写了一行字：“风穿过香樟的时候，我遇见了他。”
第二天早上，段宁宁刚走进教室，就看见程彦坐在座位上，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信封，好像在等什么人。她心里有点好奇，却没敢问，只是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拿出练习册，假装看书。
没过多久，一个女生走进教室，径直走到程彦桌前，递给他一个粉色的信封：“程彦，这是我给你的情书，我喜欢你很久了。”
班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他们。段宁宁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有点疼。她低着头，假装看练习册，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程彦接过信封，礼貌地说：“谢谢你的喜欢，但我现在不想谈恋爱，对不起。”
女生的脸瞬间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身跑出了教室。班里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苏晓雨凑到段宁宁耳边：“哇，程彦也太直接了吧？不过这样也好，省得有女生总来烦他。”
段宁宁没说话，只是攥着练习册的手指有点发白。她知道程彦拒绝了那个女生，应该高兴才对，可心里却像堵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
早读课的时候，段宁宁一直没敢回头，直到课间，她去走廊打水，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程彦站在那里，好像在等她。
“段宁宁。”他叫住她。
段宁宁的心跳瞬间快了起来，她停下脚步，看着他：“怎么了？”
程彦走到她面前，手里拿着那个白色的信封：“这个，是给你的。”
段宁宁愣了一下，接过信封，心里又惊又喜，还有点紧张。她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行漂亮的字：“下午放学后，图书馆三楼，有几道题想和你讨论。”
纸条的右下角，画着一个小小的星星，和她发夹上的星星一模一样。
段宁宁抬头，看见程彦眼里带着一点笑意，心里的那块石头忽然落了地，甜意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她用力点点头：“好。”
那天下午的图书馆三楼，比平时更安静。段宁宁坐在程彦对面，看着他给自己讲题，阳光落在他的白衬衫上，像一层薄薄的光晕。她忽然觉得，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美好的事情——像风穿过香樟，像蝉鸣落在夏天，像他的白衬衫，温柔又明亮。
讲完题，程彦忽然说：“段宁宁，你错题本上的小太阳，画得很好看。”
段宁宁的脸瞬间红了，她没想到他居然看过她的错题本。她低下头，小声说：“就是随便画的。”
“我喜欢。”程彦说，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段宁宁抬头，撞进他的眼睛里——那里有阳光，有香樟，还有一个小小的她。她知道，从风穿过香樟的那天起，从他递来那张写着思路的草稿纸起，从他笑着递来练习册起，他们的故事，就已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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