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的第一场雪来得猝不及防,清晨推开竹院门时,天地已裹上一层素白。沈迟正蹲在廊下,用树枝在积雪里画歪歪扭扭的平安扣,顾南松便提着暖炉从屋内出来,轻轻将狐裘披在他肩上。
“手都冻红了,”顾南松把暖炉塞进他掌心,指尖触到他微凉的指腹,又往他手心里拢了拢,“还记得去年在玄清宗后山,你为了采雪灵芝,差点摔进冰窟?”
沈迟捧着暖炉笑出声,哈出的白气氤氲了眉眼:“那时候师尊还板着脸训我,转身却把自己的披风裹在我身上,冻得指尖都泛青了。”他侧头看顾南松,雪光落在对方白衣上,竟比往日多了几分柔和,“现在倒好,不用再冒风雪寻药,只用守着暖炉看雪就好。”
顾南松俯身,用指腹擦去他发间的雪粒,眼底盛着化不开的暖意:“往后岁岁,都不让你再受冻。”说着便牵起他的手往屋内走,廊下的积雪里,那枚未画完的平安扣,正被飘落的新雪轻轻覆盖,像要把这份暖意,藏进冬日的时光里。
屋内早已备好了炭火,砂锅里炖着的羊肉汤咕嘟冒泡,撒在汤面的葱花泛着翠绿。沈迟刚坐下,就见顾南松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木盒,打开时,里面竟放着去年他画的那张歪扭的平安扣纸笺——边角虽已微微泛黄,却被细心压得平整。
“原来师尊还留着这个,”沈迟拿起纸笺,指尖轻轻摩挲着纸面,心里暖得发颤。顾南松盛了一碗羊肉汤递给他,汤勺碰到碗沿发出轻响:“你画的每一样东西,我都留着。”
窗外雪落无声,屋内暖炉正旺,羊肉汤的香气漫在空气里,混着两人偶尔的轻笑,把雪夜的清冷都揉成了柔软的模样。
元宵那日,清溪镇的街上挂满了花灯,红的、粉的、黄的,在夜色里连成一片星海。沈迟拉着顾南松的手挤在人群里,眼睛亮得像浸了星光,指着不远处猜灯谜的摊子:“师尊,我们去试试!”
顾南松任由他牵着走,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沈迟正踮着脚看灯笼上的谜面,发间别着的小灯笼发簪晃来晃去,还是方才街边小贩送的。轮到沈迟猜时,谜面是“同心永结”,他转头看顾南松,嘴角弯起:“答案是‘平安扣’,对不对?”
摊主笑着点头,递给他一盏兔子花灯。沈迟接过花灯,转头就塞进顾南松手里:“师尊拿着,我再去看看别的!”说着便拉着他往前面的糖葫芦摊子走,脚步轻快得像个孩子。
待走到河边时,河面上已飘满了河灯,点点烛光映在水面上,随波轻轻晃动。沈迟从袖中取出两盏河灯,一盏上面画着竹院的药田,一盏画着玄清宗的凌霄殿。他提笔在灯面上写字,顾南松凑过去看,只见药田灯上写着“岁岁无忧”,凌霄殿灯上写着“岁岁相伴”。
“师尊,我们一起放吧,”沈迟捧着河灯,眼里映着烛光。顾南松接过一盏,与他一同蹲在河边,将河灯轻轻放进水里。两盏河灯顺着水流漂远,渐渐与其他河灯融为一体,烛光却始终明亮。
沈迟靠在顾南松肩上,轻声说:“以前总觉得,能安稳活着就好,现在才知道,有师尊在身边,才是最好的日子。”顾南松握紧他的手,指尖传来温暖的力道:“往后每一个元宵,每一个日子,我都陪你过。”
河边的风带着暖意,花灯的光映在两人脸上,河灯漂向远方,像是要把这份承诺,送进岁岁年年里。
又是一年开春,竹院的菜地里,青菜冒出了嫩绿的芽,莲藕也在池塘里扎了根。沈迟提着水桶浇水时,顾南松就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手里拿着书,目光却时不时落在他身上。
“师尊,你又走神了,”沈迟放下水桶,走到他身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顾南松合上书,笑着把他拉到身边坐下:“看你比看书有趣。”他指着菜地里的嫩芽,语气里满是期待:“再过些日子,就能给你做青菜豆腐汤了。”
沈迟靠在他肩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墨香,还有空气中的青草气息,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比任何仙门盛景都更让人安心。他想起初见时的系统绑定,想起冒险时的并肩作战,想起定魂玉前的承诺,那些过往的碎片,最终都变成了此刻竹院晨光里的温暖。
“师尊,”沈迟抬头看他,眼里满是认真,“我们就这样,守着竹院,守着玄清宗,一直到老好不好?”
顾南松低头,在他额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指尖轻轻拂过他手腕上的平安扣,红绳在晨光里泛着微光:“好,一直到老。”
风穿过竹院,竹叶沙沙作响,菜地里的嫩芽在晨光里舒展,池塘里的莲藕悄悄生长。他们的故事,没有轰轰烈烈的结尾,却在这日复一日的人间烟火里,写满了安稳与幸福。往后的每一个清晨与黄昏,每一个春日与冬雪,他们都会这样并肩坐着,看晨光洒满竹院,看岁月慢慢流淌,再也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