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律堂的烛火忽明忽暗,将沈迟蜷缩的身影拉得颀长。灵力紊乱如同无数根细针在经脉中穿梭,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清净丝收缩的苦楚更是深入骨髓,让他浑身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陆行舟站在一旁,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和浸透冷汗的衣袍,眉头皱得更紧,终究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沈迟,你何苦如此执拗?顾仙尊虽执法严明,但向来赏罚分明,你若坦白,总好过受这无妄之苦。”
沈迟艰难地抬起头,嘴唇干裂出血痕,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残烛:“不是我……我没闯器库……”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剧痛袭来,他猛地弓起身子,额头重重撞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死死咬着牙关,不让自己痛呼出声,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可比起身体的痛苦,顾南松那句冰冷的“犯了错,就要受罚”更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早已脆弱的心。
他想起初见顾南松时的场景。彼时他刚入玄清宗,因“桃花引灵体”天生吸引旁人目光,招来了不少外门弟子的嫉妒,被堵在山后的竹林里欺凌。就在他以为要被废去灵力时,顾南松如同踏月而来的仙者,白衣胜雪,仅一招就击退了那些人。那天的月光格外温柔,顾南松低头看他的眼神虽依旧清冷,却伸手递给了他一瓶疗伤丹药:“玄清宗内,不得私斗。”
那是沈迟第一次感受到来自旁人的善意,也是他将顾南松视作信仰的开始。他拼命修炼,渴望能成为像顾南松一样强大的人,渴望能得到这位仙尊哪怕一丝的认可。可今夜,这份仅存的期待被彻底击碎。顾南松连一句辩解的机会都未曾给他,就认定了他是闯禁地的罪人。
“咚咚咚——”沉重的脚步声在戒律堂外响起,打破了室内的死寂。执法长老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两名手持刑具的弟子,脸色肃穆:“陆师弟,顾仙尊有令,若沈迟拒不认罪,便先施以‘锁灵鞭’之刑,压制其紊乱灵力,再行审问。”
陆行舟脸色一变,连忙上前一步:“长老,沈迟此刻灵力紊乱,经脉受损,若再受锁灵鞭抽打,恐有性命之忧!”锁灵鞭乃玄清宗特制刑具,专克修士灵力,一鞭下去不仅剧痛难忍,更会暂时封印经脉,对本就灵力失控的沈迟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执法长老面无表情地摇头:“顾仙尊有令,不敢违抗。再者,私闯器库乃重罪,若不严惩,何以正门规?”说罢,朝身后的弟子使了个眼色。
两名弟子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起瘫软在地的沈迟。冰冷的锁链缠上他的手腕,锁灵鞭带着凛冽的灵力呼啸而来,重重抽在他的背上。“噗——”沈迟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身前的地面,背上的衣袍瞬间碎裂,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赫然显现。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过去,可清净丝收缩的疼痛又让他强行保持着一丝清醒,这种清醒反倒放大了所有的苦楚。
“认不认罪?”执法长老冷声问道。
沈迟咬着牙,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目光死死盯着门口的方向,仿佛能穿透门板看到那个白衣身影:“不……认……”
又是一鞭落下,这一次,鞭梢带着更强的灵力,直接震得他经脉剧颤,紊乱的灵力瞬间暴走,又被强行压制回去,形成一股毁灭性的冲击力。他浑身剧烈抽搐,汗水混合着血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晕开一朵朵暗红色的花。
陆行舟别过脸,不忍再看。他知道顾南松的性子,看似冷漠,实则并非无情,可今夜为何对沈迟如此决绝?他隐隐觉得此事另有隐情,可在宗门规矩面前,他终究无能为力。
就在第三鞭即将落下之际,戒律堂的门被再次推开。顾南松站在门口,月光透过门缝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清冷的轮廓。他的目光落在沈迟血淋淋的背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声音依旧没有温度:“住手。”
执法长老愣了一下,随即躬身行礼:“仙尊。”
顾南松缓步走进来,目光扫过地上的血迹和沈迟痛苦的模样,指尖微动,一股温和的灵力悄然探向沈迟的经脉,却在触及那紊乱的灵力时又收了回来。“不必用刑了,”他淡淡道,“将他关进‘静心阁’,待其灵力稳定后再行审问。”
静心阁乃玄清宗专门关押犯事弟子之地,虽不如天牢严苛,却布有静心阵法,能压制修士灵力,对此刻灵力紊乱的沈迟而言,无疑是另一种折磨。但比起锁灵鞭之刑,已是仁慈了许多。
陆行舟松了口气,连忙上前解开沈迟身上的锁链,小心翼翼地将他扶起。沈迟浑身无力,靠在陆行舟身上,目光涣散地看向顾南松,嘴唇动了动,却没能说出一个字。他能感受到顾南松那瞬间探来的灵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可这份关切转瞬即逝,快得让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被架着走出戒律堂时,沈迟抬头看向顾南松。对方背对着他,站在烛火下,身影依旧清冷挺拔,没有丝毫回头的意思。寒风吹过庭院,卷起地上的落叶,也吹散了他最后一丝幻想。原来,那片刻的迟疑,不过是仙尊对弟子的一丝怜悯,而非对他沈迟的特殊。
静心阁内一片漆黑,只有墙角的一盏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陆行舟将沈迟放在冰冷的石床上,递过一瓶疗伤丹药:“这是我私藏的‘凝脉丹’,虽不能根治你的灵力紊乱,却能缓解些许疼痛。顾仙尊虽看似无情,但让你进静心阁,实则是在护你,你……好自为之。”
沈迟接过药瓶,指尖颤抖着拧开瓶盖,倒出一粒丹药服下。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和的灵力顺着喉咙滑下,在经脉中缓缓流淌,虽未能压制住那股紊乱的力量,却让疼痛感减轻了不少。他看着陆行舟离去的背影,低声道:“多谢……陆师兄。”
房门被关上,静心阁内只剩下他一人。阵法的力量缓缓渗透进来,压制着他体内的灵力,让他浑身提不起力气。他蜷缩在石床上,脑海里不断回响着系统的提示音,还有顾南松冰冷的话语。
【检测到宿主经脉受损,灵力紊乱加剧,是否消耗100万人迷值修复?】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机械的冷漠。
沈迟心中一凛。万人迷值是他完成系统任务获得的奖励,如今他总共也只有不到300万的万人迷值,100万无疑是一笔巨大的消耗。可若是不修复,他的经脉长期受损,恐怕会影响日后的修炼,甚至可能彻底沦为废人。
“修复。”他咬牙做出决定。
一股暖流瞬间从体内涌现,顺着经脉缓缓流淌,修复着受损的脉络。灵力紊乱的症状渐渐缓解,清净丝收缩的疼痛也减轻了许多。沈迟松了口气,疲惫地闭上眼,可刚一闭眼,顾南松的身影就再次浮现。
他不明白,顾南松明明察觉到了“匿名丹师”的气息,为何没有直接戳破?他明明在最后时刻出手阻止了用刑,为何又要将他关进静心阁?这位仙尊的心思,就像深不见底的寒潭,让他猜不透,也摸不着。
与此同时,静心阁外,顾南松站在月光下,身边跟着执法长老。“仙尊,沈迟身上的气息,确实与器库中那名神秘人的气息有七八分相似,只是……”执法长老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顾南松问道。
“只是那神秘人身上带着‘匿名丹师’特有的凝露草气息,而沈迟身上虽也有凝露草的味道,却夹杂着桃花引灵体特有的灵韵,两者虽相似,却又有所不同。”执法长老如实禀报。
顾南松沉默不语,指尖捻着一缕淡淡的灵力,正是从沈迟衣袖上沾染到的气息。他对“匿名丹师”早有耳闻,这位神秘丹师常在玄清宗附近的坊市出没,所炼丹药药效奇特,尤其擅长炼制解毒丹,却从不以真面目示人。而沈迟,一个刚入宗门不久的外门弟子,虽天赋异禀,却家境普通,修为平平,怎么看都与那位神秘丹师扯不上关系。
可今夜器库之事,处处透着诡异。那名昏迷的弟子醒来后,只记得自己误触了禁制,并未看到任何人闯入。而沈迟身上的伤势,虽有灵力紊乱的痕迹,却也带着撞击禁制屏障的气息。种种迹象表明,沈迟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静心阁的阵法,加强三倍。”顾南松突然开口,“任何人不得探视,包括陆行舟。”
执法长老愣了一下,随即躬身应道:“是,仙尊。”
顾南松转身离去,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他回到自己的居所“寒玉殿”,殿内一片清冷,案几上摆放着一本翻开的古籍,上面记载着关于“桃花引灵体”的传说。据说这种体质的修士,天生灵韵充沛,极易吸引他人好感,却也容易招惹是非,且修炼速度极快,若能得到正确引导,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可沈迟的修炼进度,却远远低于他的预期。顾南松想起沈迟平日在宗门内的表现,低调隐忍,从不与人争斗,可每次宗门小比,他总能爆发出惊人的实力,却又在最后时刻故意示弱,仿佛在隐藏着什么。
“匿名丹师……桃花引灵体……”顾南松低声呢喃,指尖凝起一丝灵力,在空中勾勒出沈迟的模样。那张脸,清秀俊朗,带着一丝少年人的青涩,可那双眼睛,却藏着与年龄不符的隐忍和倔强。
他想起今夜在器库中,那名神秘人转身离去的背影,虽穿着黑色斗篷,却隐隐能看出身形与沈迟极为相似。还有那枚烟雾弹,里面掺杂着凝露草的粉末,正是“匿名丹师”常用的手法。
种种线索交织在一起,指向了同一个人。可顾南松却不愿相信。他见过沈迟在修炼场上挥汗如雨的模样,见过他被同门欺凌时的隐忍,也见过他看向自己时,眼中那份纯粹的崇拜。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是私闯禁地的窃贼?
除非,他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顾南松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沈迟在戒律堂内痛苦挣扎的模样,还有他那双满是血丝却依旧倔强的眼睛。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这是他修行数百年从未有过的情绪。
与此同时,静心阁内的沈迟,在服用了凝脉丹和系统修复后,疼痛感已经减轻了许多。他靠在石床上,开始梳理这次任务的得失。虽然任务完成了,获得了万人迷值和气息隐匿技能,却也暴露了不少破绽,不仅被顾南松怀疑,还被关进了静心阁,损失了100万万人迷值。
【系统提示:宿主当前万人迷值剩余180万,气息隐匿技能已解锁,可在危急时刻完全隐匿自身气息,持续时间一刻钟。】
沈迟叹了口气,看来以后行事必须更加谨慎。他不知道顾南松为何会突然改变主意,将他关进静心阁而非直接定罪,但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一旦顾南松查到更多线索,他的身份迟早会暴露。
就在这时,静心阁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沈迟心中一紧,凝神倾听。静心阁布有阵法,常人根本无法靠近,难道是执法弟子巡查?
可那响动越来越近,紧接着,一道微弱的光线从门缝中透了进来。沈迟警惕地起身,靠在墙角,握紧了袖中的解符针。
“沈迟?”一个压低的女声传来,带着一丝焦急。
沈迟愣了一下,这声音有些熟悉,像是内门弟子苏清瑶。苏清瑶平日对他颇为照顾,时常会给他送来一些修炼资源,不知今日为何会冒险来这里。
“苏师姐?”他试探着回应。
“是我,”苏清瑶的声音带着一丝庆幸,“我听说你被关进了静心阁,特意来看看你。你怎么样了?”
沈迟走到门边,低声道:“我没事,多谢师姐关心。这里是禁地,师姐还是快走吧,免得被人发现。”
“我不怕,”苏清瑶的声音带着一丝坚定,“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会私闯器库的人,一定是被人陷害的。这是我刚从药房拿来的‘通脉丹’,你快服下,对你的灵力紊乱有帮助。”
一枚丹药从门缝中递了进来,沈迟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他能感受到丹药上温和的灵力,没有丝毫恶意。
“多谢师姐,”沈迟低声道,“这份恩情,沈迟没齿难忘。”
“你不用谢我,”苏清瑶叹了口气,“其实,我一直很佩服你。明明天赋异禀,却从不张扬,还时常帮助其他弟子。顾仙尊这次肯定是误会你了,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帮你澄清的。”
沈迟心中一暖,在这玄清宗,除了陆行舟,苏清瑶是第二个愿意相信他的人。可他知道,这件事牵扯到系统和匿名丹师的身份,根本无法澄清。
“师姐的好意我心领了,”他低声道,“只是此事牵扯甚广,师姐不必为我冒险。我相信,清者自清,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苏清瑶沉默了片刻,随即道:“好,我听你的。你在里面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常来看你的。”说完,脚步声渐渐远去。
沈迟服下通脉丹,一股更加强劲的灵力在体内涌动,经脉中的堵塞感渐渐消散,灵力紊乱的症状好了大半。他靠在门上,心中百感交集。在这冰冷的静心阁内,苏清瑶的出现,就像一缕微光,驱散了些许寒意。
可他也明白,这份温暖终究是短暂的。顾南松的怀疑、系统的束缚、同门的敌视,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紧紧包裹,让他喘不过气来。
接下来的几日,沈迟一直在静心阁内修炼。静心阁的阵法虽能压制灵力,却也能让人静下心来,沉淀修为。他利用这段时间,巩固了自己的境界,同时熟悉着新解锁的“气息隐匿”技能。
这日,他正在修炼,突然听到静心阁外传来一阵喧哗声。紧接着,房门被推开,顾南松带着执法长老走了进来。
沈迟连忙起身,躬身行礼,却没有抬头。
“这几日,你想清楚了?”顾南松的声音依旧冰冷,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
沈迟低着头,声音平静:“弟子所言句句属实,并未私闯器库。”
顾南松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你身上的禁制屏障气息,如何解释?你服用的凝脉丹和通脉丹,并非玄清宗制式丹药,又从何而来?”
沈迟心中一凛,没想到顾南松竟然调查得如此仔细。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弟子几日前行至后山,不慎误入一处废弃的阵法,被屏障所伤,”他早已想好说辞,“至于丹药,是一位路过的散修所赠,弟子并不知晓其来历。”
“散修?”顾南松冷笑一声,“玄清宗后山戒备森严,何来废弃阵法?又何来散修?沈迟,你还在狡辩!”
话音落下,一股强大的灵力瞬间笼罩住沈迟,让他浑身动弹不得。顾南松的目光如同利剑,仿佛要将他看穿:“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器库之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那个匿名丹师,是不是你?”
沈迟浑身一颤,感受到那股灵力中蕴含的威压,几乎要将他的骨头碾碎。他抬起头,迎上顾南松的目光,眼中带着一丝倔强和绝望:“仙尊若认定是弟子所为,弟子无话可说。但匿名丹师之事,弟子毫不知情,还请仙尊明察。”
顾南松看着他眼底的绝望,心中莫名一痛。他猛地收回灵力,转身看向执法长老:“继续关押,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说完,他转身离去,留下沈迟瘫软在地,大口喘着粗气。刚才那股威压,几乎让他以为自己要死了。他能感受到顾南松眼中的愤怒和失望,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
看来,顾南松已经快要查到真相了。沈迟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他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否则一旦身份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深夜,静心阁内一片寂静。沈迟盘膝坐在石床上,运转灵力,将气息隐匿技能提升到极致。他能感受到周围阵法的波动,经过几日的观察,他已经找到了阵法的薄弱之处。
他从袖中取出解符针,指尖凝起一丝微弱的灵力,小心翼翼地探向阵法的节点。解符针乃是他用凝露草茎秆特制而成,不仅能解开符文锁,还能暂时扰乱阵法的运转。
“嗡——”阵法微微震动了一下,发出一阵微弱的光芒。沈迟屏住呼吸,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解符针顺着阵法的纹路游走,不断扰乱着阵法的灵力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