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协理六宫半月有余,一直命人暗中留意安贵嫔的瑶华阁。所幸她还算安分,每日不过按例前往太后宫中请安,并无明显的僭越之举。然而,近日听闻宫人提及,安贵嫔在外头竟与一名讨钱的小太监数次相遇,且前后赠予了他二三百两银子之多。更令人费解的是,那抚养小太监的姑姑登门归还银两时,她竟断然拒绝。这未免可笑至极——凭她每月区区几十两银子的份例,竟妄图行善充好人?还是说,她此举意在收买人心,故意挑衅我的宫权?此般行径,真叫人不得不生疑。
愤怒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的挑衅犹如锋利的针刺,深深扎入我的内心。她想通过打压下人来树立威信,那我偏不让她如愿。我必须让那些下人明白,谁才是这后宫真正的主人,绝不能让他们的心思肆意浮动,搅乱了尊卑秩序。
这日,我乘坐轿撵,从御花园散心回宫的路上,远远瞧见那恭恭敬敬走路的小宫女,正是瑶华阁侍奉安贵嫔的晚秋。我的大宫女兰馨只消看了我一眼,便已明了我的心思,随即指挥抬轿撵的太监,悄然将轿撵转向那边行去。
晚秋见着我的仪驾,连忙垂下眼帘,恭敬地俯身行礼。我轻拍扶手,示意太监将轿辇停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跪伏在地的晚秋。心底无声叹息:今日算你倒霉,撞在我的手中。若要怪,便怪你那位不安分的主子罢。
我故意放任兰馨对她百般挑剔、肆意责骂,可她却丝毫不显怯意,始终不卑不亢,字字铿锵地据理反驳。兰馨素来以伶牙俐齿著称,此刻却被对方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安贵嫔宫中的人果然个个都不简单,心中暗藏锋芒。我抬手示意兰馨噤声,唇角浮现出一抹冷笑,随即以“故意冲撞”和“以下犯上”的名义唤来嬷嬷,命人将晚秋拖下去施以杖责。
晚秋难以置信地望向我,眼底满是绝望。她的身影在嬷嬷的拖拽下渐行渐远,伴随着一声声闷响落在肉体上的钝重之声,她的气息已然微弱得如风中残烛。她断断续续地开口,声音虚弱却带着最后的倔强:“你无辜杖责宫女,有违宫规,皇上与太后绝不会坐视不管!”我唇角勾起一抹淡漠的笑意,仿佛听到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杖责无辜宫女?呵,谁又能证明这一切呢?今日在场的人,无一不是我宫中的亲信。我说她以下犯上,她便是以下犯上——这,正是我身为德妃的权责所在,不容置疑。
杖责结束之后,我吩咐兰馨知会了安贵嫔宫中的宫女前来,将奄奄一息的晚秋抬了出去。我不过是给予她应有的惩戒,并未曾取她性命。若她日后落得残疾或是丧命,那便是她自身的命数,抑或是安贵嫔未能妥善照料,与我丝毫无关。
不出我所料,第二日暮色刚至,晚秋便香消玉殒。宫中流言四起,纷纷传言安贵嫔连自己身边的一名奴婢都无法庇护,威信因此大打折扣。待我再次见到她时,她神色憔悴,眉宇间尽是化不开的愁绪与重重压力,整个人仿佛被无形的枷锁压得喘不过气来。看到这一幕,我不由得暗自得意,心中涌上一股浅浅的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