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节的总是多变的，原本停下来的雨又开始稀稀拉拉的落下了。深夜的寝室很安静，窗外的雨还没有完全停，偶尔滴落的声响像被无限放大，敲在沈佳希的神经上。
他盯着那条高赞评论：“兄弟，别想了，你就是喜欢他。”
手机屏幕的亮光映在他的眼底，他握着手机的指节发白，像在与一句话较劲，又像在否认自己整个人。
“不可能。”
沈佳希在心里告诉自己。
他放下手机，躺进被子，却怎么也睡不着。
——为什么会脸红？
——为什么会在意？
——为什么他的笑、他的声音、甚至靠近时的气息，都清晰得挥之不去？
他翻身、闭眼、深呼吸，试图用理性压住所谓的“波动”。
结果越压，画面越清晰：图书馆的桌面、他托腮的样子、那句贴在耳边的——
“我是来观察你的。”
沈佳希猛地坐起，耳尖又是一片通红。
“……混蛋。”
他小声骂，却连语气都软得没有威胁。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林枫】：睡了吗？
沈佳希盯着屏幕，几秒后快速回道——
【沈佳希】：这么晚还不睡？
【林枫】：睡不着。
【林枫】：一直在想今天你脸红的样子。
沈佳希喉结微动。
他想冷场、想保持距离，可下一句还是忍不住输给了情绪：
【沈佳希】：林枫，你别这样。
【林枫】：哪样？
【林枫】：靠近你吗？
沈佳希的呼吸乱了。
他没有回。
可是林枫又发来一条——
【林枫】：好，我今晚不说。但沈佳希，你躲得了消息，躲不了我明天的眼睛。
屏幕上的字，就像一道明亮的火，轻轻点燃他压抑的情绪。
沈佳希关掉手机，埋进被子里。
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
他的理性正在崩出一条裂缝，而那个叫林枫的人，正在顺着裂缝走进来。
手机被扔在枕边，屏幕彻底暗了下去，连同那句充满挑衅又隐含承诺的话一起，被埋藏在黑暗里。
沈佳希维持着蜷缩的姿势，感觉自己像一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昆虫，林枫的话语就是那根最锋利的针。他想把“林枫”这个名字连同他带来的所有混乱一起从脑海里剜掉，却发现那痕迹已经太深。
“躲不了我明天的眼睛。”
明天。这个词让他心头一跳，混合着抗拒和一丝他自己绝不承认的、隐秘的期待。他开始不受控制地想象明天会遇到林枫的场景——在教室门口，在走廊，在食堂。林枫会用什么眼神看他？是带着那种了然于胸的、戏谑的笑意，还是像今天在图书馆一样，带着专注到令人心慌的探究？
他越想越清醒，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明天”而警觉。
雨不知何时彻底停了，窗外只剩下湿漉漉的寂静。寝室内，室友平稳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更反衬出他内心的惊涛骇浪。他试图重新筑起理性的高墙，一块砖一块砖地垒回去：这是错觉，是青春期荷尔蒙的错位，是对方过于强势介入带来的短暂迷惑……
可当“林枫”的形象一出现，那刚垒起一点的墙壁便轰然倒塌。
沈佳希把脸更深地埋进带着洗衣液清香的被子里，发出一声近乎呜咽的叹息。他完了。他的理性不仅裂开了一条缝，甚至在那人明目张胆的“进攻”下，有了全面瓦解的趋势。
第二天，清晨。
沈佳希顶着淡淡的黑眼圈醒来，第一反应是摸向枕边的手机。没有新消息。他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失落。
他刻意放慢了动作，计算着林枫平时出门的时间，试图错开。当他磨磨蹭蹭地走到教学楼时，上课铃已经响过第一遍了。他低着头快步走向教室，却在门口差点撞上一个人。
熟悉的、带着点清爽皂角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沈佳希身体一僵，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
“早啊，沈佳希。”林枫的声音带着笑意，不高不低，刚好能钻进他的耳朵。
沈佳希强迫自己抬起头，对上林枫的视线。那眼神果然如他预料的一般，锐利，含笑，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仿佛在说“看，你果然没躲掉”。
“早。”沈佳希干巴巴地回了一句，想从他身边绕过去。
林枫却侧身一步，不着痕迹地挡住了大半个门框，目光落在他脸上，语气带着点探究：“昨晚没睡好？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睡了。”沈佳希不想与他多做纠缠，只想赶紧进去。
“是吗？”林枫微微倾身，距离瞬间拉近，声音压得更低，“可我好像，也没睡好。”
他的呼吸扫过沈佳希的耳廓，和昨晚记忆里的感觉重叠在一起。沈佳希感觉那股熟悉的热意又开始往脸上涌，他猛地后退一步，几乎是仓皇地瞪了林枫一眼，然后低头从他身侧的空隙挤进了教室。
背影都透着一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林枫看着他的背影，嘴角的笑意加深，这才慢悠悠地跟了进去。
整整一节课，沈佳希都感觉如坐针毡。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来自侧后方的、那道专注的目光，像实质一样烙在他的脊背上。他挺直背脊，强迫自己盯着黑板，假装全神贯注，但讲师的声音仿佛隔着一层水膜，模糊不清，只有背后那道视线清晰得可怕。
课间休息时，他立刻起身想去洗手间，试图逃离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刚走到走廊转角，手臂却被人从后面轻轻抓住。
“跑什么？”林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沈佳希触电般地想甩开，却被抓得更紧。他回过头，有些恼火地低声道：“林枫！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不是很清楚吗？”林枫将他往人少的角落带了带，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我在观察你。而且，我观察出结果了。”
“什……什么结果？”沈佳希的心跳骤然加速。
“你在害怕。”林枫一字一句地说，眼神锐利如刀，“不是害怕我，是害怕你自己。害怕你对我产生的……反应。”
沈佳希的瞳孔微缩，血液似乎瞬间冲上了头顶，让他一阵眩晕。他想否认，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林枫的话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打开了他紧锁的心门，将他最恐惧、最不愿面对的东西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看着他骤然苍白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嘴唇，林枫眼底的戏谑稍稍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情愫。他松开了握着沈佳希手臂的手，语气忽然软了下来。
“沈佳希，”他叫他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别怕。”
说完这两个字，林枫没有再做更多，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了角落。
沈佳希靠在冰凉的墙壁上，缓缓吁出一口气。手臂被握过的地方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而林枫最后那句“别怕”，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混乱的心湖里，漾开了一圈又一圈，无法平息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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