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客

暮春，阳光透过冷院稀疏的枝叶，洒下星星点点的光影。

林鸢和小昭站在墙头，跃跃欲试奔向宫墙外的自由。

“小姐，刚刚的声音好像是王爷回来了？我们还出去吗？”小昭担忧的，绞着手指。

林鸢理所当然道：“小昭！出都出来，怕啥？再说那狗王爷怕是还在温柔乡里，哪想得起我们！”

她语气里藏不住的雀跃，“赶紧的，咱们今日出门，先去打打牙祭！本公子前些日子小赚一笔，岂能亏待五脏庙？”

“是！小姐！啊不，公子。”小昭急忙改口，眼睛弯成月牙。

这次她们没在做上次的小厮打扮，林鸢觉得没B格，配不上她这等好相貌。

除了束胸，皮肤涂黄、眉毛描粗。还将头发高高束起，一身交领竹青织锦袍，活脱脱的少年公子哥，小昭也是一身小书童打扮。

主仆二人从墙头跃下，迅速钻入京城繁华的人潮之中。

出了王府，林鸢只觉得心情舒畅，连脚步都轻快起来。

……

京城西市，吆喝声、议价声、车轮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林鸢拉着小昭，穿梭在人海中。这里看看捏面人，那里尝尝刚出笼的糖糕，小昭怀里很快抱满了零嘴儿。

“走，公子带你去见见世面！”林鸢豪气挥手，指向西市深处一座临河而建，颇为雅致的酒楼——悠然居。

据说这是京城文人趋之若鹜的食府，前朝知名大学士，还在此题过诗。悠然居自己也定期举办一些诗会。

悠然居二楼靠窗雅座。窗外碧波微澜，杨柳拂堤，两三个文人雅士结伴而行景致极好。

“把你们这儿的招牌菜，挑好的上三……不，上四道！”林鸢压低嗓音，刻意粗着嗓子，喊道“再来一壶最好的云雾春！”

一副“咱有钱咱豪横”的派头！

“好嘞！公子稍候！”小二眉开眼笑地退下。

此时，百无聊赖还在等菜的林鸢，拨弄着手里的铜钱。

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哎呀！这位……这位小兄弟？恕老夫眼拙，可是求雨祭坛前那位卖仙符的小师傅？”

林鸢循声望去——这人她认得！正是求雨当日，一口气买了她三张平安符、两张镇宅符的豪客之一，城东的林员外！

“林员外？”林鸢立刻挂上财迷的招牌笑，拱了拱手，“不敢当不敢当，不过是有点作用的符纸罢了，担不上“仙符”。员外您记性还真好！”

她暗道侥幸，还好这妆容和那天一样够黄，不然哪有这回头客！

林员外大喜过望，激动坐下道：“缘分！真是天大的缘分！老夫方才在楼下晃眼看像你，上来一看果真是你！”

他神秘兮兮又带着急切，压低声音：“小兄弟，上次你那符，还有没有？”

“日前我外出查账，碰巧马匹受惊撞树，我被甩出车厢竟然只是轻微擦伤，过后我发现怀里平安符化为了灰烬。你说神不神？

小昭在一旁听得眼睛瞪得溜圆，努力憋着笑，低下头去。

林鸢心中大定，画符可是师父亲手教的，花那么多年肯定有效啊！何况这功德之力反馈也实打实！

“真的多亏大师的符，不然老夫就惨死了！大师，您还有符吗？老夫全要！价钱好说！”林员外真诚问道。

林鸢假意思考：“倒是还有一些，可以匀几张给你！”

林员外二话不说，生怕怕林鸢反悔似的，立刻从腰间掏出个一叠银票，“大师你看，一张一百两如何？”

这价格比祭台时翻了好几番！殊不知林员外早就调查过同类符纸价格和实用性。林员外还占大便宜了！

财神爷上门！林鸢心头激动的想跳起来，面上却沉稳：“员外福泽深厚，符箓不过安心罢了。”

于是，她从包里掏出符纸，“十张平安，两张镇宅，两张聚气凝神符，这符与前两者不同用在学习上效果不错，且更难制作。求雨祭台前五两是缘分价。如今私下，看着给就行！心诚则灵！”

林员外肃然起敬：“小兄弟高义！多的，当请大师吃顿饭！”爽快的付了两千两银票，郑重收好符箓。

收了银钱，林员外并未立刻离开，反而面露难色，犹豫道：“大师……还有个不情之请。老夫有个至交好友，姓赵，是做绸缎营生的。他大儿子近来……有点古怪。”

林鸢也被林员外这话勾起了兴趣，“哦，是吗？员外详细说来听听！”

“老友家那大儿子，自从搬到这座宅院开始，总把自己关在书房，吃住都在书房。一天夜里下人送饭回来禀告，他大儿子在和一个女人说话，可下人进入房内，却未见有女人。”

“后来，女人声音是没有了，他大儿子却开始自言自语，甚至如厕、用膳、睡觉都抱着一只花瓶。大家都以为花瓶成精，请了好几个道士和尚都看，都说就是只普通花瓶。”

“长久以来，身体开始虚弱，家里人劝他丢掉花瓶，他反而看得跟眼珠子似的不让碰，要是强行丢掉就闹自缢。”

“情况愈来俞糟……老夫想着……大师你道法高深，可否……可否看在老夫薄面上，拨冗去给瞧瞧？钱不是问题？”林员外殷切地看着林鸢。

林鸢沉吟片刻，这倒是个赚取功德的好机会，但也不能太急切了，上赶着的不是买卖。

她想了想：“员外，这事听来确实蹊跷。看在咱们有缘的份上，我就随你走这一遭。但今日仓促，恐难见效。这样，三日后午时初刻，还是在悠然居等着，我到时随您走一趟。”

“好！好！太好了！多谢大师！老夫一定再次恭候！”林员外大喜过望，又千恩万谢一番，才心满意足告辞离去。

讨论良久，悠然居的招牌菜也陆续上齐：松鼠鳜鱼、蟹粉狮子头、水晶肴肉、碧螺虾仁，还有一盅香气四溢的老鸭笋汤，色香味俱全。林鸢和小昭对视一眼，食指大动，大快朵颐起来。

“公子，这个好吃！”

“唔……这个更绝！小昭快尝尝！”

主仆二人吃得那叫一个心满意足，摸着溜圆的肚子离开悠然居时，天色已近昏暗，华灯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