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婉婷用橡皮轻轻擦去算错的数字，余光瞥见身旁的林琴又一次趴在课桌上睡着了。晨光透过窗户洒在林琴的短发上，映出淡淡的棕色光泽。这是周三早晨的数学课，林琴转学来的第三周。
奇怪的是，尽管林琴几乎每节课都在睡觉，但交上去的作业却总是全对。晟婉婷悄悄翻开林琴摊在桌上的笔记本——上面除了涂鸦什么正经笔记都没有。
下课铃响起，林琴像装了感应器一样准时醒来，伸了个懒腰。晟婉婷注意到她T恤下摆随着动作掀起，露出一截白皙的腰线。
"你......"晟婉婷鼓起勇气开口，"要不要抄我的笔记？"
林琴转过头，眉毛微微挑起。那道眉疤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明显。
"我看你上课都在睡觉，但是作业都写对了。"晟婉婷声音越来越小，"所以我想，也许你只是......晚上打工太累了？"
林琴的表情变得古怪，像是被人看穿了什么秘密。她沉默了几秒，突然伸手接过晟婉婷的笔记本："谢了。"
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但晟婉婷还是捕捉到了。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看着林琴认真翻阅她的笔记。那些字迹工整的数学公式旁边，还细心标注了老师强调的重点。
"你的字......"林琴顿了顿，"很整齐。"
晟婉婷感到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如果你需要，以后的笔记都可以借你。"
林琴没有回答，但把笔记本小心地放进了书包，而不是像对待自己的东西那样随手一塞。
放学后，晟婉婷需要去便利店买母亲用的安神茶。街角的7-11亮着熟悉的灯光，她推门进去，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欢迎光......"熟悉的声音戛然而止。晟婉婷抬头，看见穿着便利店制服的林琴站在收银台后，表情像是被抓到做坏事的小孩。
"你在这里打工？"晟婉婷脱口而出。
林琴的耳尖微微发红："关你什么事。"语气却不如平时强硬。
晟婉婷抿嘴笑了笑，走向货架。她拿了两盒安神茶，又挑了一包母亲喜欢的话梅。转身时，她看见林琴正在笨拙地整理被顾客翻乱的杂志架，动作生涩得像个第一次干活的新手。
"要我帮忙吗？"晟婉婷走到她身边。
"不用。"林琴头也不抬，但一本杂志从她手中滑落。
晟婉婷蹲下身，利落地将杂志按日期分类，然后按高度排列回架上。不到两分钟，原本凌乱的杂志架变得井井有条。
林琴看得目瞪口呆："你怎么......"
"在家经常整理。"晟婉婷轻描淡写地说，没提是因为母亲发病时会把家里弄得一团糟。
就在这时，便利店的门被猛地推开，三个蒙面男子冲了进来。最前面的人手里举着一把刀："抢劫！所有人趴下！"
晟婉婷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林琴一把拉到身后。她感觉到林琴的手臂肌肉紧绷，像一张拉满的弓。
"钱在收银台，自己拿。"林琴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别伤害人。"
歹徒之一用刀指着她们："你！过来打开收银机！"
林琴不动声色地捏了捏晟婉婷的手腕，低声说："数到三，往右边货架跑。"
晟婉婷微不可察地点点头，心跳如鼓。
"一、二......"
"三！"
林琴突然抓起身边的饮料箱朝歹徒砸去，同时拽着晟婉婷冲向货架后方。晟婉婷反应极快，顺手推倒了一排货架挡住追兵。两人从后门逃出，林琴掏出手机报警。
"你没事吧？"林琴上下打量着晟婉婷，眼神焦急。
晟婉婷摇摇头，惊讶地发现自己并不怎么害怕。有林琴在身边，她甚至感到一种奇怪的安心。
警察很快赶到，逮捕了试图逃跑的歹徒。在做笔录时，晟婉婷详细描述了事发经过，条理清晰得让警官都称赞不已。
"你们配合得很默契。"一位女警官笑着说，"像认识多年的朋友。"
林琴别过脸去，但晟婉婷看见她嘴角微微上扬。
因为抢劫事件，便利店提前关门。林琴换回校服，和晟婉婷一起走出店门。夜风微凉，晟婉婷不自觉地缩了缩肩膀。
"冷？"林琴瞥了她一眼。
"有点......"
还没等晟婉婷说完，一件还带着体温的校服外套就罩在了她肩上。林琴里面只穿着一件黑色短袖T恤，在路灯下显得格外单薄。
"我不冷。"林琴抢先一步说，仿佛预见到晟婉婷会拒绝。
晟婉婷裹紧外套，上面有林琴的味道，混合着洗衣粉和一丝淡淡的汗水气息，莫名地令人安心。
两人默默走着，路过一家甜品店时，林琴突然停下脚步："等我一下。"
她跑进店里，几分钟后拿着两个冰淇淋甜筒出来，递了一个给晟婉婷："今天......谢谢帮忙。"
晟婉婷接过甜筒，指尖碰到林琴的手，温暖而粗糙。她小心地舔了一口，甜腻的香草味在舌尖化开。这是她今年第一次吃冰淇淋。
"好吃吗？"林琴问，眼睛盯着自己的甜筒。
"嗯！"晟婉婷用力点头，"你要尝尝吗？"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太冒失了。但令她惊讶的是，林琴真的凑过来，在她的甜筒上咬了一小口。
"太甜了。"林琴皱眉，却掩饰不住眼中的笑意。
晟婉婷突然觉得心跳加速，赶紧低头继续吃冰淇淋，不敢看林琴的眼睛。
走到晟婉婷家楼下时，两人都放慢了脚步。就在这时，楼上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喊——是晟婉婷母亲的声音。
晟婉婷脸色骤变，顾不上道别就往楼上冲。林琴犹豫了一秒，跟了上去。
公寓门没锁，晟婉婷冲进客厅，看见母亲站在餐桌上，挥舞着一个空药瓶，嘴里念叨着无人能懂的话语。桌上的饭菜撒了一地，玻璃杯碎成几片。
"妈！"晟婉婷轻声呼唤，慢慢靠近，"是我，婷婷。"
母亲的眼神涣散，看到晟婉婷时却突然激动起来："他们来了！他们要抓我！"
"没有人来，妈妈。"晟婉婷声音温柔而坚定，"你看，只有我和我同学。药吃完了对吗？我买了新的。"
她从书包里取出安神茶，动作熟练地泡了一杯，同时悄悄捡起地上的药瓶放进口袋。
林琴站在门口，看着晟婉婷像变了一个人——那个在学校里畏畏缩缩的女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沉稳、专业的护理者。晟婉婷引导母亲从桌上下来，帮她擦脸，轻声哼着摇篮曲，直到母亲渐渐平静下来，喝下安神茶。
半小时后，晟婉婷终于把母亲哄睡。她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看见林琴正在厨房里收拾撒落的饭菜。
"对不起，让你看到这些......"晟婉婷眼眶发红。
林琴放下抹布，直视她的眼睛："你很厉害。"
简单四个字，却让晟婉婷的眼泪夺眶而出。长久以来，人们不是同情她就是嘲笑她，从没有人说她"厉害"。
林琴手足无措地看着她哭，最后笨拙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哭了......明天还要借我笔记呢。"
晟婉婷破涕为笑，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嗯。"
林琴帮她收拾完厨房，坚持要等到晟婉婷父亲回家才离开——虽然晟婉婷轻声解释父亲早就离开了她们。
"那我等你睡了再走。"林琴固执地说。
晟婉婷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时，还能听见林琴在客厅轻轻走动的声音。那脚步声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很快进入了梦乡。
她不知道的是，林琴在她房门外守到半夜，确认她睡熟后才悄悄离开。走之前，林琴在餐桌上留下了一张字条："明天早上我来接你上学。——林琴"
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很少写字的人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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