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暮色初临。
三人踏着未化的残雪，走在空无一人的长街上。苏昌河忽然按住刀柄，眼神锐利。
苏昌河不对劲。才刚入夜，这长街怎会一个人都没有？
身侧的苏暮雨与苏禾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
苏昌河你们笑什么？
苏昌河皱眉。
苏暮雨摇头。
苏暮雨今日是除夕，连最勤勉的商贩也都回家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苏昌河除夕……
苏昌河怔了怔，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
苏昌河原来是除夕啊。
苏暮雨好香。
苏暮雨忽然停下脚步。
苏昌河嗅了嗅。
苏昌河确实香。是什么？
苏禾油豆腐。
回答的是苏禾。她望着远处炊烟，声音很轻。
苏禾普通人家过年常做的吃食。将豆腐炸得蓬松，若家境好些，还会塞进肉馅。
苏昌河眼睛一亮。
苏昌河去抢些来？
苏暮雨每年的除夕，是这些苦命人少有的好日子。
苏暮雨不赞同地看他。
苏暮雨别在这样的时候给人添麻烦。
苏昌河行吧。
苏昌河撇撇嘴，忽然问。
苏昌河你们小时候会盼着过年吗？
苏暮雨目光悠远。
苏暮雨自然。过年那段时光，是一年中少有的好日子。无论过去有多少烦恼，似乎在新年伊始都可以清空。大家开开心心吃顿饭，等天亮时，一切又是新的开始。
苏昌河你说得太文绉绉了。
苏昌河嗤笑。
苏昌河我听人说，大家喜欢过年，是因为很多平常舍不得吃的东西，只有过年才能吃到。
苏暮雨普通人家确是如此。
苏暮雨点头。
苏暮雨我幼时家境尚可，倒不太在意这些。
苏昌河差点忘了，你原是个富家公子。
苏昌河转向一直沉默的苏禾。
苏昌河你呢？
苏禾正望着远处屋檐下摇曳的红灯笼，闻言淡淡道。
苏禾我父母去得早。在他们还在的时候，我还是很期待过年他们回来的……
苏暮雨看向苏昌河。
苏暮雨你从未过过年？
苏昌河从有记忆开始，我就带着弟弟四处流浪。
苏昌河语气平静。
苏昌河后来进了暗河，那里更没有过年的说法。所以——
他轻轻叹气。
苏昌河我没有过过。
一阵寒风吹过，三人一时无言。
苏暮雨打破沉默。
苏暮雨可惜今日酒馆都歇业了，不然该请你们喝一杯。
苏昌河真是……
苏昌河的话没说完，旁边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位老奶奶推门而出，看见他们时愣了愣。
配角谁呀？你们是……
苏暮雨上前一步，刻意放缓声音。
苏暮雨奶奶别怕，我们只是过路的，歇歇脚就走。
配角这大过年的，还要赶路啊？
苏暮雨是，路上耽搁了。
苏暮雨接过话。
苏暮雨昌河，阿禾，走了。
老奶奶却急忙道。
配角孩子，除夕夜里只有大城的客栈才开门。最近的大城还要走四五个时辰呢。不如……来我家吃个年夜饭吧？
三人对视一眼。
老奶奶眼中带着恳求。
配角求求你们了，就陪陪我这个老婆子吃个年夜饭吧。
苏暮雨与苏禾同时开口。
苏暮雨好。
苏禾好。
苏禾上前扶住老人。
苏禾奶奶，天凉，我们先进去。
屋内陈设简陋，却收拾得整洁。老奶奶忙着倒茶。
配角你们先坐，我去弄饭。别客气啊。
苏昌河在屋内转了一圈，低声道。
苏昌河不怕有诈？
苏暮雨我不怕。
苏暮雨坦然坐下。
苏暮雨你们怕了？
苏昌河怎么可能。
苏昌河哼了一声，目光却落在苏禾身上。
只见苏禾指尖轻轻拂过桌角，一枚极细的银针从袖中滑出，在茶水里微微一浸，随即收回。她对着苏昌河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苏昌河是油豆腐的味道。
苏昌河终于放松下来。
老奶奶端来简单的饭菜：一碟油豆腐，一盆白米饭，还有两样素菜。
配角开饭啦！这样的日子，该坐下来吃碗热腾腾的饭。
她看着三人，眼中满是怜惜。
配角你们家里的父母要知道你们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该多难过啊。特别是小姑娘你，你娘知道得多心疼。
苏禾端着饭碗的手微微一顿。
苏禾也许吧……
苏昌河这油豆腐好香。
苏昌河见两人情绪低落，故意扯开话题。
苏昌河我感觉能吃一大碗饭！
老奶奶忽然哭了。
苏暮雨奶奶，你怎么了？
配角我家的元旭，也说过这样的话。
老奶奶擦着眼泪。
配角他最喜欢我做的油豆腐了。
苏昌河抱歉。
苏昌河低声道。
配角无妨。
老奶奶强颜欢笑。
配角本来说打完了仗就回来过年的。方才听到门外有响声，还以为是他的同伴……我以为他回来了呢。
她看着三人。
配角我就当是他派你们来陪我过年的。不说了，你们先吃，我去炒个鸡蛋。
看着老奶奶走进厨房，苏昌河轻叹一声。
苏昌河快坐下吧，这也是奶奶的心意。
他给苏暮雨和苏禾各夹了一块油豆腐。
苏昌河快尝尝。
苏禾小口吃着，忽然轻声说。
苏禾这里面有肉。
苏昌河点头。
苏昌河跟你说的不一样。这奶奶家里虽穷，但还是加了肉。
苏暮雨这本来是为她孩子准备的。
苏暮雨压低声音。
苏暮雨虽然别人告诉她儿子已经战死，但她仍抱着一丝希望。
苏昌河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吃年夜饭。
苏昌河沉默片刻，忽然朝厨房喊道。
苏昌河奶奶，快来一起吃吧！
三人在老奶奶家休整了一下。
离去前，苏昌河和苏禾不约而同地在枕下留下一锭银子。
苏暮雨见状轻笑。
苏暮雨这般豪气啊。
苏昌河挑眉。
苏昌河想不到吧？向来有美名著称的苏暮雨，什么都没有留下；而杀人如麻的送葬师，留了一锭银子。
苏暮雨饭后我便把五枚铜板放这里了。
苏暮雨指向茶壶下的一角。
苏昌河穷鬼。
苏昌河摇头失笑。
苏昌河走了。
苏禾最后回头望了一眼简陋的屋舍，轻声道。
苏禾希望她可以活得舒心一点。
三人推门而出，恰见漫天烟火绽放，将黎明前的天空点缀得绚烂夺目。
苏昌河望着这片难得的光明，忽然朗声道。
苏昌河苏禾，苏暮雨，除夕快乐！
这一刻，连暗河的影子似乎都被这短暂的光亮点亮。三人并肩而立，在漫天烟火下，将这个温暖的除夕夜深深印刻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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