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沈清音背着书包,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与王默和罗丽那场突如其来的遭遇,让她心头蒙上了一层更深的阴影。她刻意选择了更偏僻、需要穿过几条老旧巷弄的路线,试图避开可能再次出现的"不速之客"。
巷子很深,两侧是斑驳的砖墙,墙角生长着顽强的青苔。阳光被高耸的建筑物切割,只在巷口投下些许余晖,越往里走,光线越发昏暗,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潮湿、陈旧的气息。寂静,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响。
然而,这份寂静并未持续太久。
就在她走到巷子中段,一处堆放着废弃杂物的拐角时,两个身影如同鬼魅般,一左一右,挡住了她的去路。
左边是文茜,她脸上带着一贯的、混合着傲慢与嫉妒的冷笑,双手抱胸,眼神不善地打量着沈清音。右边则是封银沙,他沉默地站在那里,银色的短发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黯淡,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他身边悬浮着的、那个穿着黑色洋装、眼神带着几分邪气与玩味的叶罗丽娃娃——黑香菱,却明确昭示着他们并非偶遇。
"哟,这不是我们年级的'优等生'沈清音吗?"文茜率先开口,语气带着明显的讥讽,"怎么一个人走这种黑漆漆的巷子?不怕遇到危险吗?"
沈清音的心猛地一沉。她认识文茜,知道她平时就有些刁难同学,但此刻,文茜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与平时那种单纯的刁蛮截然不同。那是一种……带着微弱黑暗能量波动的、令人不适的感觉。而封银沙和黑香菱,更是给她一种明确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威胁感。
他们是冲着她来的。和王默、罗丽一样,但目的显然不同。
沈清音停下脚步,握紧了书包带子,没有说话。她的大脑在飞速思考。逃跑?前后都被堵住,可能性不大。呼救?这条巷子平时就少有人来。那么……
"我们收到命令,"封银沙终于开口,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带着一种冰冷的质感,"要试试你的'深浅'。"他的目光落在沈清音身上,带着审视,但更多的是一种执行任务的漠然。
黑香菱发出一声轻哼,小巧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女孩嘛……真不知道女王为什么这么在意。不过,她身上的气息,确实有点……特别。"她的目光如同探针,试图刺穿沈清音表面的平静。
女王?曼多拉?沈清音瞬间明白了。是叶罗丽仙境那边的势力,而且是敌对的一方。他们已经注意到她了,甚至派出了人手来试探。
恐惧,如同冰冷的蛇,悄然缠上脊椎。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面对这种超自然的存在和明显的恶意,怎么可能不害怕?
文茜见沈清音只是沉默,以为她吓傻了,得意地上前一步,伸出手似乎想推搡她:"喂,跟你说话呢!哑巴了?还是说,你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就在文茜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沈清音肩膀的瞬间——
沈清音抬起了头。
并非出于愤怒,也并非刻意威慑。那是一种……本能。一种在感知到明确威胁时,源自灵魂深处、属于另一个存在的自我保护机制。
她看向了文茜。
重点是,她那只被深棕色美瞳遮掩下的、琉璃色的左眼,在这一刻,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拨动了开关。
"!"
文茜的所有动作瞬间僵住。
她的目光对上了沈清音的左眼。在那一刹那,她看到的似乎不再是那个文静甚至有些懦弱的优等生,而是……一片无尽的、冰冷的星空。星辰在她眼中生灭,法则的线条如同锁链般交错,一种浩瀚、古老、完全超越她理解范畴的威严,如同实质的重压,透过那只眼睛,直接撞入了她的脑海和灵魂深处。
没有杀气,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绝对的、如同俯瞰尘埃般的……漠然。
仿佛她的一切挑衅、一切恶意,在那只眼睛的主人看来,都渺小得不值一提,连引起一丝情绪波动的资格都没有。
"啊!"文茜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如同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手,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碎裂,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惧攫住了她,让她浑身冰凉,牙齿都开始打颤。她甚至无法准确描述那是什么感觉,只知道那一刻,她仿佛在直视某种……不可名状之物。
封银沙和黑香菱也同时感受到了异样。
他们并未直接对上沈清音的左眼,但在她抬眼的瞬间,一股极其微弱、却层次高得令人心悸的波动,以她为中心悄然扩散开来。那波动掠过他们,让封银沙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仿佛血液都要冻结;让黑香菱周身的黑暗能量猛地一滞,仿佛遇到了天敌般躁动不安。
"怎么回事?"封银沙皱紧眉头,看向明显失态的文茜,又惊疑不定地看向依旧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沈清音。这个女孩……刚才做了什么?
黑香菱脸上的玩味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全然的警惕与凝重。她飞近封银沙,低声道:"银沙,小心……这个人类,绝不简单!她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醒了……"
巷子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之前嚣张的气焰荡然无存,只剩下文茜粗重的喘息声,以及封银沙和黑香菱如临大敌的紧绷。
沈清音自己,其实也处于一种茫然的状态。
她只是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甚至没有动用任何她尚且不了解的"力量",仅仅是一个眼神……或者说,是那只琉璃色左眼本能流露出的些许本质,就造成了如此效果?
她看着脸色惨白、惊魂未定的文茜,看着明显戒备起来的封银沙和黑香菱,心中同样充满了震惊与不解。她并不想这样,她只想平静地生活。
但似乎,从她的左眼变异的那一刻起,平静就已成奢望。
她收回目光,不再看他们,只是抱着书包,继续迈步向前走去。步伐依旧不快,却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沉静。
封银沙下意识地想要阻拦,但脚步刚动,就对上了沈清音侧脸投来的、平淡的一瞥。那眼神依旧平静,但方才那瞬间的恐怖威压似乎还残留着阴影,让他硬生生止住了动作。
黑香菱也拉住了他,微微摇头,眼神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于是,在一种极其诡异的氛围中,沈清音就这样,一步一步,从他们中间穿行而过,没有任何人再敢出手阻拦。
擦肩而过的瞬间,文茜甚至害怕地闭上了眼睛,身体微微发抖。
直到沈清音的身影消失在巷子的另一端,那令人窒息的无形压力才仿佛骤然消散。
"刚、刚才……那是什么?"文茜瘫软地靠在墙上,声音依旧带着颤抖,"她的眼睛……好可怕……"
封银沙沉默地看着沈清音消失的方向,眉头紧锁。他看向黑香菱:"你看清楚了吗?"
黑香菱的小脸上满是余悸和困惑:"没有……我看不透。但那一瞬间的感觉……绝不会错,是位阶的绝对压制。女王陛下让我们试探,看来是试探出了一个……不得了的存在。"她顿了顿,语气沉重,"这件事,必须立刻向女王汇报。"
一次计划中的试探,就这样以一种完全出乎意料的方式戛然而止。
而对于沈清音而言,这次"擦肩而过的危机",像是一记警钟,沉重地敲响在她的心头。她的世界,正在以不可逆转的速度,朝着未知的深渊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