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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的选择

浮生尽,叶罗丽

灵犀的邀请,如同一封来自云端神殿的正式函件,沉甸甸地落在了沈清音的心头。那片蕴含着信标的碧玉树叶被她妥善收好,并未立刻激活。她知道,这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会面,更是一个可能决定未来道路走向的关键抉择。

接下来的几日,沈清音的生活看似与往常无异。她依旧上学、回家,在父母关切却难掩忧虑的目光中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然而,她的内心却在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权衡与思量。

夜深人静时,她常独自立于窗前,望着城市边缘那仿佛与凡俗隔绝的夜空。琉璃色的左眸中,倒映着人间灯火,也倒映着内心深处那片残破的神域与浩瀚的星海。

“主人,灵犀阁此行,利弊参半。” 荒的声音在她心中响起,如同冷静的参谋,“利者,可直面仙境权力核心,阐明吾道,争取支持,或至少消除部分阻碍。亦可借此机会,深入了解阁内各方势力立场,为日后谋划奠定基础。”

“弊者,风险亦巨。庞尊敌意已显,毒娘娘态度不明,其余阁主心思难测。吾等力量尚未完全恢复,与这具身躯融合亦未臻完美。若在灵犀阁内遭遇发难,恐陷被动,甚至……有殒身之危。”

荒的分析条理清晰,将潜在的机遇与风险一一剖开,摆在沈清音面前。

沈清音沉默着。她何尝不知其中的凶险?灵犀阁作为维系叶罗丽仙境平衡的最高机构,其内每一位阁主都是跺跺脚便能震动一方的强大存在。他们的态度,绝非颜爵一人所能左右。那日集体观察时感受到的几道意念,除了水清漓的认同和庞尊的敌意外,其他几位都如同笼罩在迷雾中,难以捉摸。

然而,退缩吗?

这个念头仅仅一闪,便被更坚定的意志所取代。

修复世界法则,引导万象重归平衡,这是她自凡躯中苏醒便立下的誓言,是“苍”存在的根本意义。这条道路注定布满荆棘,不可能永远偏安一隅,回避与顶尖势力的接触。曼多拉及其党羽在暗处虎视眈眈,人类世界的危机潜藏涌动,净水湖的修复仅仅是漫长征程的第一步……若不能得到灵犀阁的认可,或者至少是默许,未来的阻力将会呈几何级数增长。

更何况,那幅“神性的画作”已然展露了她的部分根脚与宏愿。此刻若因畏惧风险而拒绝邀请,非但显得怯懦,更可能让灵犀阁原本可能存在的善意转为轻视与猜忌,甚至可能被庞尊之流借题发挥,将她定性为“潜在的威胁”而先行清除。

“必须去。” 沈清音在心中对自己说道,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

这不是一时冲动的决定,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对自身道路与当前局势的清醒认知。风险固然存在,但机遇同样巨大。若能成功在灵犀阁站稳脚跟,哪怕只是获得部分阁主的理解与中立,都将为她后续的行动扫清大量障碍。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便是:何时去?以何种姿态去?

时机需要斟酌。她需要一段时间来进一步巩固自身。修复水脉的消耗需要完全弥补,与人类身躯的融合需要更深的磨合以应对可能的高强度对峙,对灵犀阁各位阁主的情报也需要尽可能多地收集与分析。颜爵或许可以作为一个信息渠道,但绝不能完全依赖。

姿态则更为关键。是谦卑祈求,还是强势宣告?是隐藏锋芒,还是展露实力?

沈清音回想起颜爵两次试探时自己的应对,以及那幅神性画作带来的冲击。她意识到,对于灵犀阁这些活了不知多少岁月、见识过无数风浪的古老存在而言,一味的谦卑或隐藏,反而可能被视作虚伪或弱小。她需要展现出与她的理念、她的来历相匹配的格局与气度。

不卑不亢,有理有据,同时,也要让他们看到自己所拥有的、足以支撑其宏愿的潜力与力量底线。既要让他们意识到合作的可能与价值,也要让他们明白,轻易为敌所需付出的代价。

“或许……可以借此机会,更进一步。” 沈清音的目光投向远方,仿佛穿透了空间,看到了那悬浮于云海之上的灵犀圣殿,“不仅仅是回应观察,更是主动提出……我的诉求。”

一个初步的计划在她脑海中逐渐成形。她不能仅仅被动地等待灵犀阁的“评估”,她需要掌握一定的主动权。或许,可以在阐述自身道路的同时,提出一些具体的、关乎法则修复的“合作”意向,哪怕只是试探性的。这既能展示她的诚意与目标的具体性,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引导会谈的方向。

“荒,”她心中默念,“我们需要了解更多关于灵犀阁内部的信息,尤其是除水王子、颜爵、庞尊、毒娘娘之外,另外几位阁主的性情与立场。”

“明白,主人。我会尝试通过水王子那边的契约联系,以及对此界信息流的监控,尽可能收集相关情报。”

做出了前往的决定,明确了大致的方向与策略,沈清音感到心中那因邀请而泛起的波澜渐渐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决意。

她低头,看着自己这双属于人类少女的、白皙纤细的手。这双手,曾于课堂之上无意识勾勒神纹,曾于镜阵之中轻描淡写破万法,曾于净水湖底引导神力修复脉络,也曾于虚空之中描绘神域旧影。

如今,它们将要推开灵犀阁那扇沉重的大门。

前路未知,吉凶未卜。

但她,沈清音,亦是苍,已然做出了选择。

无论门后是荆棘密布,还是通往新生的坦途,她都将坦然前行。这不仅是为了践行修复世界的誓言,也是为了守护身后那些她所在意的人与事——父母的安宁,追随者的期望,乃至这个看似喧嚣却依旧存在着无数微小美好的世界。

夜色更深,城市的灯火渐次熄灭。沈清音回到书桌前,并未入睡,而是开始梳理自身的力量,调整着神性与人性之间的平衡。她知道,在正式激活那片树叶、踏足灵犀阁之前,每一分准备,都可能成为影响局势的关键。

她的选择,已然注定将在仙境的权力格局中,投下一颗分量极重的棋子。而这场即将到来的灵犀阁之行,也必将成为她凡躯神醒之路上,一个至关重要的转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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