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鑫二（加更）

清晨六点半，丁程鑫顶着一对浓重得堪比烟熏妆的黑眼圈，如同游魂般飘进了厨房。

他活了二十多年，从未在上午十点前自然醒过。设计师的灵感通常在深夜迸发，他的生物钟早已与之同流合污。然而今天，在脑海里那个杀千刀的系统不间断的警报嗡鸣和【任务倒计时：89天23小时xx分】的冰冷提示下，他被迫与温暖的被窝决裂。

【日常任务（1/1）：为目标人物马嘉祺送上贴心的早餐。】

【任务提示：目标偏好分析数据加载中……推荐“晨光烘焙”原味全麦三明治，少酱；搭配“墨迹咖啡”无糖美式，温度75℃。】

【任务奖励：目标接受并食用，好感度+1；目标拒绝，无奖励；目标产生明显厌恶情绪，好感度-1。】

“+1……”丁程鑫一边用冷水泼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边看着镜子里那个憔悴的自己，咬牙切齿，“-50到+100，靠这每天+1，我得给他送三个多月早餐还不带休息的！这系统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吗？”

抱怨归抱怨，想到昨天那阵颅内酷刑，他还是打了个寒颤，认命地抓起车钥匙。

清晨的城市尚未完全苏醒，但“晨光烘焙”和“墨迹咖啡”门口已经排起了小队。丁程鑫戴着足以遮住半张脸的墨镜和鸭舌帽，混在早起上班族和买菜的阿姨中间，浑身不自在。尤其是当他提着那个印着小清新雏菊图案的纸袋走出来时，感觉自己多年苦心经营的潮酷人设正在寸寸崩塌。

七点五十分，他站在了马嘉祺公司——那座高耸入云、线条冷硬的祺科技大厦楼下。

玻璃幕墙反射着初升的阳光，晃得他眼睛疼。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雏菊纸袋，又抬头看了看这栋充满未来感和压迫感的建筑，一种强烈的格格不入感油然而生。他几乎能想象马嘉祺看到这玩意儿时，那金丝眼镜后面会流露出怎样一种嘲讽。

深呼吸，丁程鑫，为了活命。他默念着，硬着头皮走向入口。

也许是时间尚早，大堂里的人不算多。他正犹豫着是直接去前台，还是找个角落蹲守，那部标志性的总裁专用电梯“叮”一声轻响，门缓缓打开。

马嘉祺在一众西装革履的高管簇拥下走了出来。

男人穿着一身熨帖的深灰色高定西装，身形挺拔，步伐沉稳。清晨的光线透过巨大的落地窗落在他身上，勾勒出利落的下颌线。他微微侧头听着身旁助理的低声汇报，金丝眼镜后的目光专注而冷静，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精英气场。

丁程鑫的心脏没出息地漏跳了一拍，下意识地想躲，但脚步却像被钉在了原地。

马嘉祺的目光随意扫过大堂，随即精准地定格在了他这个方向，更准确地说，定格在了他和他手中那个无比扎眼的雏菊纸袋上。

那双向来没什么情绪波动的眼睛里，极快地掠过一丝清晰的讶异，随即被更深的审视和警惕所取代。他停下了脚步，身后的一行人也跟着停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聚焦到了丁程鑫身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个认识丁程鑫的高管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互相交换着眼神。

“丁先生？”马嘉祺率先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但那份疏离感比大厦的空调冷气还足，“这么早？有事？”

丁程鑫感觉自己的脸颊肌肉在僵硬地跳动。他努力扯动嘴角，试图复刻系统建议的“阳光友善”笑容，但效果大概比哭好不了多少。

他上前两步，将那个雏菊纸袋递过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尽管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马总，早上好。路过……看到这家店排队人多，想着你应该没吃，就……顺便给你带了一份。”

“顺便？”马嘉祺重复了一下这个词，目光从纸袋上移开，重新落到丁程鑫脸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锐利，“丁先生住在城东，晨光烘焙在城西，墨迹咖啡在旁边隔了两条街。你这个‘顺便’，路线规划得很别致。”

丁程鑫：“……” 他忘了这混蛋有着堪比计算机的记忆力和逻辑分析能力！

看着丁程鑫瞬间语塞、耳根泛红的样子，马嘉祺眼底那丝审视更深了。他没有去接那个纸袋，只是用修长的手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平淡无波，却字字扎心：“而且，如果我没记错，丁先生似乎一向推崇‘睡到自然醒是生命的基本人权’。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还是说……”

他微微停顿，目光扫过丁程鑫明显睡眠不足的脸和那碍眼的雏菊图案，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极淡的、却足以让丁程鑫火冒三丈的嘲弄：“丁先生最近……换了新的行为艺术主题？比如，‘论早餐与审美降级之间的关联性’？”

身后传来几声极力压抑的闷笑。

丁程鑫感觉自己的血压瞬间飙升，捏着纸袋的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他恨不得把手里这杯75℃的美式直接泼到那张道貌岸然的脸上！

【警告！检测到宿主强烈攻击意图！如对目标人物造成伤害，将视情节严重程度扣除10-50点好感度！并可能触发额外惩罚！】

脑海里的警报声尖锐地响起，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丁程鑫猛地吸了一口气，硬生生把冲到嘴边的国骂咽了回去，脸上的“笑容”更加扭曲。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把纸袋又往前递了递，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马总说笑了，就是……一点心意。您工作辛苦，要注意身体。”

马嘉祺盯着他，那目光像是要把他从里到外剖析一遍。沉默了几秒，就在丁程鑫以为他要再次说出什么刻薄话拒绝时，他微微侧头，对旁边的助理示意了一下。

助理立刻会意，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个仿佛装着炸弹的纸袋。

【叮！日常任务完成。目标接受早餐。好感度+1。当前好感度：-49%。】

冰冷的提示音响起，丁程鑫在心里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虽然过程屈辱，但总算是……开张了。脱离了-50的“不共戴天”级仇恨，迈入了-49的“深恶痛绝”新阶段……个屁啊！还是很绝望好吗！

他正准备说句客套话赶紧溜走，马嘉祺却向前迈了一步，靠近他。

距离瞬间拉近，丁程鑫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清冽的、带着点雪松味的须后水气息。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脊背微微绷紧。

马嘉祺微微俯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丁程鑫，我不管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刮过丁程鑫的脸。

“适可而止。”

说完，不等丁程鑫有任何反应，他便直起身，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带着他那群同样面无表情的下属，径直从丁程鑫身边走过，走向大门外等候的座驾。

丁程鑫僵在原地，直到那辆黑色的豪华轿车驶离视线，他才缓缓松开一直紧握的拳头，掌心已经被指甲掐出了几个深深的月牙印。

适可而止？

他看着窗外马嘉祺离开的方向，磨了磨牙，心底那点因为+1而产生的微弱庆幸瞬间被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淹没。

他倒是想止！

可……这破系统不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