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的晨雾尚未散尽,朝会的肃穆便被殿中暗流搅得支离破碎。
鎏金长案后,后照的供词墨迹未干,纪伯宰负手立于殿中,玄衣上的霜气似还未褪,冷眸扫过众仙,语气带着几分轻嗤。
纪伯宰后照既已伏法,便算了结一桩旧案。
纪伯宰只可惜他一死,死无对证,当年同党是谁,怕是永远无人知晓了。
话音落时,殿内一片寂静。
沐齐柏猛地拍案起身,鎏金令牌在案上撞出脆响,眼底满是愠怒。
沐齐柏难不成是怀疑我查案有所偏袒,故意放过同党?
纪伯宰含风君多虑了。
纪伯宰转头,神色淡漠。
纪伯宰我不过随口一提,何必动气。
一旁的司徒岭上前一步,玄色官服下摆扫过地砖,语气平静无波。
司徒岭纪仙君若对案情存疑,尽可亲自彻查司判堂卷宗,在下绝不阻拦。
纪伯宰却忽然勾了勾唇角,目光漫不经心地掠过殿中诸人,似是闲聊般道。
纪伯宰查案之事繁琐,我素来不擅。
纪伯宰倒不如趁闲,去街市看看哪家姑娘生的精致,来得自在。
这话明着是敷衍,实则字字都落向司徒岭,昨日廊下妖兽之事,他早已察觉端倪,不过是借话头试探罢了。
司徒岭眸色微沉,垂首不语,指尖却悄悄攥紧了袖中的符纸。
朝会散去,众仙纷纷围向纪伯宰,或拱手寒暄,或刻意奉承,语气里满是讨好。
纪伯宰侧身避开一人的拉扯,冷眸扫过周遭,语气冰寒。
纪伯宰诸位这般殷勤,怕不是想探听,我手中究竟有没有‘黄粱梦’吧?
一句话戳破众人心思,殿外顿时鸦雀无声。
言笑从人群中走出,青衫拂过石阶,语气带着几分劝诫。
言笑纪仙君,您越是缄口不言,众人的疑心便越重。
言笑不如在此说清,您手中到底有没有那奇物,也好解了大家的顾虑。
恰在此时,一道烟霞色身影快步闯入殿外回廊,云扶霜提着食盒,额角沾着细碎汗珠,声音清亮。
云扶霜仙君莫急,我来迟了!
她穿过人群,将食盒递到纪伯宰面前,笑着解释。
云扶霜前日酿了坛新酒,取名‘黄粱一梦’,本想今日送来与仙君品尝,却没想到在殿外耽搁了片刻。
云扶霜方才听闻诸位仙长议论‘黄粱梦’,莫不是误会了?”
这话来得恰逢其时,既点明“黄粱梦”是酒名,又巧妙为纪伯宰解了围。
众仙闻言,皆是一愣,随即讪讪地收了心思——原来不过是场乌龙。
纪伯宰垂眸看着她眼底的狡黠,心头微动,面上却依旧淡漠,抬手接过食盒。
纪伯宰有心了。
【系统提示:纪伯宰对宿主的应变之能心生赞许,好感度+6%,当前好感度38%。】
离开紫宸殿,两人登上传讯马车。
车帘落下,隔绝了外界目光,纪伯宰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推到云扶霜面前。
纪伯宰这里是万枚灵石,权当昨日你受惊的犒赏。
云扶霜“哥哥!拿钱砸死我吧!”
云扶霜掀开锦盒,见里面灵石堆得满满当当,眸光微闪——这哪里是犒赏,分明是他昨日利用她布事后的赔罪。
她故意掂了掂锦盒,语气轻快。
云扶霜仙君倒是大方,不过这点灵石,可不够赔我受的惊吓。
纪伯宰哦?
纪伯宰指尖一顿,抬眸看她,眉峰微挑,语气带了几分难得的轻扬。
云扶霜见他上钩,身子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上,眼底漾着狡黠的笑意,声音放得软而轻。
云扶霜要不,仙君把自己送给我?
云扶霜往后我去哪,仙君便陪去哪,日日护我周全,这惊吓之赔,才算够数。
这话落时,车厢内骤然静了下来。
纪伯宰脸上的淡漠瞬间龟裂,耳尖先一步漫上薄红,连带着脖颈都染了几分绯色。
他猛地别开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缘,喉结滚了好几滚,竟半天没寻到话来——素来冷定如山的人,竟被这直白的话撞得慌了神,连周身的霜气都散了几分,只剩无措的僵硬。
半晌,他才勉强找回声音,语气却比寻常低了八度,还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滞涩。
纪伯宰你……胡说什么。
云扶霜瞧着他这副手足无措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唇角。
云扶霜“原来这万年冰山,也有被撩得慌神的时候。”
【系统提示:纪伯宰因宿主直白调侃心生慌乱与悸动,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40%。】
马车行至街角,云扶霜掀帘望去,见沐齐柏正站在巷口,对一名黑衣将军低声吩咐着什么。
那将军身着玄铁战甲,眉眼间带着几分狠厉,正是沐齐柏暗中召回的外派将军勋名。
她心头一紧。
云扶霜“这个人既被沐齐柏秘密召回,定与纪伯宰师父之死有关,看来纪伯宰的复仇之路,还远未结束。”
更让她不安的是,昨日动用心月弓时被司徒岭撞见,今日又在朝会露了锋芒,自己的身份怕是已露了端倪。
云扶霜“不行,我要亲自试探司徒岭的口风。”
刚回到居所,便见旬婆婆捧着一个朱漆木箱等候在院外,见她回来,连忙笑道。
荀婆婆云姑娘,这是仙君命老奴送来的,说是给姑娘添些衣物首饰。
云扶霜掀开木箱,里面摆满了珠光宝气的钗环与绫罗绸缎,流光溢彩,晃得人眼晕。
她挑了支嵌着明珠的发簪,语气带着几分调侃。
云扶霜“哟哟,纪伯宰倒是挺有钱,出手这般阔绰。”
叶子主人,你可别被这些身外之物蛊惑了!
叶子化作人形,皱着眉劝道。
叶子他之前还利用你布下杀局,如今送这些东西,指不定又在打什么主意。
云扶霜把玩着发簪,眼底闪过一丝清明。
云扶霜放心,我心里有数。
待旬婆婆离去,她便换了身素色衣裙,独自前往司判堂。
堂内寂静,司徒岭正伏案整理卷宗,见她进来,抬眸时眸色微动,放下笔起身。
司徒岭姐姐你怎么来了?
云扶霜刚要开口,便见他从袖中取出一个青布荷包,荷包上绣着歪歪扭扭的霜花,边缘已有些磨损,显然是珍藏了多年。
司徒岭这个,姐姐还记得吗?
云扶霜看着那荷包,满脸茫然。
云扶霜“原主的记忆里没有这个东西啊……”
她暗自唤系统。
云扶霜“这荷包是什么来头?”
【系统提示:原主当年见司徒岭因无灵脉被父兄欺辱,赠其此荷包,内藏平安符,并以现代话安慰过他。】
云扶霜恍然大悟,面上却依旧装作不解,眨了眨眼。
云扶霜“麻烦,还是不要承认好。”
云扶霜大哥,你谁啊?
云扶霜这荷包……我从来没有见过。
司徒岭握着荷包的手微微一僵,眸底闪过一丝诧异。
她不仅语气古怪(竟用“大哥”相称),还全然不记得当年之事?但他很快收敛神色,将荷包收回袖中,语气平静。
司徒岭许是在下认错人了。
司徒岭姑娘有何事,不妨直说。
云扶霜我就是想问问,昨日妖兽之事,司徒主事查得如何了?
云扶霜顺势转移话题,目光紧盯着他。
云扶霜那妖兽似是冲着我来的,不知主事可有头绪?
司徒岭此事还在彻查,结界疏漏之处已派人修补。
司徒岭避重就轻,话锋一转。
司徒岭姑娘昨日遇险,所用之术颇为奇特,倒是与沉渊秘术有些相似。
云扶霜心头一凛,刚要辩解,便听他继续道。
司徒岭不过姑娘放心,昨日之事,在下并未对他人提及。
云扶霜“他竟主动承诺保守秘密?”
云扶霜暗自松了口气,又觉得有些好笑。
云扶霜“这人倒是心善,可惜摊上了原主的旧情,麻烦事怕是少不了。”
离开司判堂时,夕阳已西斜。
另一边,纪伯宰亲自护送弱水离开极星渊,行至荒原边界,弱水从袖中取出一株通体莹白的药草,递到他面前。
弱水仙君,见夜草能安神定魂,可解噬灵余毒,多谢您连日照拂,聊表心意。
纪伯宰刚要推辞,身旁的不休已上前接过,拱手道。
兽不休姑娘一片心意,仙君便收下吧。
待弱水离去,不休看着纪伯宰神色复杂的模样,忍不住道。
兽不休仙君既对云姑娘心存愧疚,何不当面与她坦诚?
纪伯宰望着弱水远去的方向,沉默良久,才低声道。
纪伯宰时机未到。
入夜,司徒岭的居所内,烛火摇曳。
勋名推门而入,将一个黑木匣子放在案上,语气带着几分催促。
勋名司徒主事,妖兽之事需尽快彻查,这是含风君命我送来的‘探灵盒’,可追踪奇物灵力,你且用它查查‘黄粱梦’的下落。
司徒岭打开匣子,见里面的法器泛着诡异的黑气,眸底闪过一丝警惕——这探灵盒分明暗藏玄机,怕是想借他之手探寻纪伯宰的底细。但他面上并未表露,只拱手道。
司徒岭多谢,在下定会尽力。
待勋名离去,司徒岭握着探灵盒,指尖微微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