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之问

少年凰九天虚影双手间的印记愈发璀璨，整个金色空间的火焰仿佛受到了君王的召唤，疯狂向他汇聚。

他身后的那对火焰凰翼实质般凝练，舒展间遮天蔽日，每一次扇动都引动虚空震颤。一股无法形容的毁灭气息在酝酿，锁定了火灵儿，让她感觉灵魂都在战栗。

这绝对是堪比虚道境的全力一击！

“最后一击吗……”火灵儿深吸一口气，压下了所有的杂念。

恐惧无用，唯有全力以赴。

她将刚刚领悟的寂灭与重生之意催动到极致，混沌之火不再仅仅是环绕周身，而是与她自身的气息彻底交融。

她的身影变得有些模糊，仿佛随时会化道而去，归于寂灭，但在这极致的“死”意中，又孕育着一股磅礴无尽的“生”机。

两根真凰翎羽自她体内浮现虚影，一根主杀伐，金焰滔天；一根主涅槃，灰白光晕流转。它们环绕着她旋转，与中央的真凰道种共鸣，构成了一个微妙平衡的三才阵势。

小麒麟将祥瑞之力毫无保留地注入她体内，稳固着她即将在毁灭边缘徘徊的神魂。

“唳——！”少年虚影蓄势完毕，发出一声撕裂苍穹的凰鸣！他双翼猛地向前一扇！

“真凰宝术——焚天翼！”

不再是单一的爪击或指芒，那对巨大的火焰凰翼彻底化作了两道横贯天地的毁灭洪流！

金色的火焰凝聚到极致，呈现出一种暗金的色泽，所过之处，空间不是扭曲，而是直接湮灭，留下两道触目惊心的虚无轨迹！

这是纯粹的、极致的焚灭之力，要将前方的一切，连同规则都彻底抹除！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火灵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她没有选择硬碰硬，那无异于螳臂当车。她双手猛然合十，将身前那由两根翎羽和道种构成的平衡阵势，悍然推向极致！

“涅槃……轮回！”

她娇叱出声，整个人的气息瞬间内敛到极点，仿佛化作了宇宙诞生前的一个奇点。

而那推出的平衡之力，则在前方形成了一个急速旋转的灰金色漩涡！漩涡中心，是极致的死寂与黑暗（寂灭），漩涡边缘，却有点点新生的光雨在洒落（新生）。

这不是防御，也不是攻击，而是一种……转化！

她要凭借初步领悟的涅槃轮回真意，将这焚灭一切的攻击，强行纳入自己的“轮回”之中，进行分解与转化！

“轰隆隆——！”

焚天翼所化的暗金洪流，狠狠地撞入了灰金色漩涡！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万物根基在被磨灭的诡异声响！

暗金洪流疯狂冲击着漩涡，试图将其撑爆、湮灭。

而灰金色漩涡则如同一个无底洞，疯狂旋转，不断将涌入的毁灭之力撕扯、分解，一部分归于寂灭虚无，另一部分则被艰难地转化为精纯的生命精气，反哺火灵儿自身。

这个过程凶险到了极致！

火灵儿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七窍中都渗出了鲜血，身体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仿佛一件即将破碎的瓷器。

她的神魂在剧烈震荡，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那焚天翼的力量太强了，远远超出了她目前能转化的极限！

“坚持住！就差一点！”火灵儿咬紧牙关，舌尖都被咬破，鲜血的腥味刺激着她的神经。

她死死支撑着漩涡的运转，将小麒麟传来的祥瑞之力和自身潜力燃烧到极致。

一息、两息、三息……

那柱象征时间的香，已经燃烧到了最后一点灰烬。

就在火灵儿感觉自己的意识即将被痛苦和毁灭洪流淹没的刹那，焚天翼的力量终于被漩涡消耗、转化到了临界点！

“嗡——！”

灰金色漩涡猛地膨胀，然后骤然收缩，最终彻底消散。

而那恐怖的焚天翼攻击，也随之化为无形。只有逸散的精纯能量，如同甘霖般融入火灵儿近乎干涸的体内。

“噗通！”火灵儿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地，大口喘息，浑身都被汗水与血水浸透，狼狈不堪。

但她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她撑过来了！在少年凰九天虚影的终极一击下，坚持住了一炷香的时间！

少年虚影静静地站在原地，周身的火焰缓缓平息。

他看着火灵儿，那由火焰构成的眼眸中，首次流露出清晰无误的赞赏之色。他没有再出手，身影开始逐渐变得透明、淡化。

“很好”凰九天的宏大意志响起，带着欣慰，“于毁灭中窥见新生，于寂灭中执掌轮回。你已初步明悟涅槃真意之精髓。第二考，过。”

随着少年虚影的彻底消散，一股精纯无比的真凰本源之力从天而降，灌入火灵儿体内。

她身上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消耗的力量瞬间补满，甚至修为壁垒都隐隐松动，向着更高的层次迈进。她对混沌之火和涅槃之意的理解，更是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她站起身，感觉前所未有的强大与充实。

“第三考，宿命之问。”凰九天的声音变得无比肃穆，甚至带着一丝沉重，“此考，无关实力，只问本心。汝需看清脚下之路，明悟汝之因果。”

话音落下，火灵儿脚下的金色地面，忽然变得透明，如同镜面。镜面之中，不再是火焰倒影，而是开始浮现出一幅幅模糊却又蕴含深意的画面碎片。

她看到了仙古纪元末期，真凰与无数先民在边荒血战，对抗铺天盖地的黑暗生灵，最终凰九天喋血长空，天地同悲……

她看到了乱古岁月，九天十地风雨飘摇，罪血一脉被污名化，在屈辱与抗争中挣扎……

她看到了下界八域，大劫降临，众生如蝼蚁般哀嚎……

她看到了石昊，从大荒中走出，一路征战，沐浴敌血，背负着罪血之名，逆天而上，他的身影孤独而坚定……

最后，所有的画面碎片汇聚，定格在了她自己身上。

她看到了自己与石昊在火国皇宫的初遇，看到了补天阁的并肩，看到了百断山的生死与共，看到了那场简陋却温馨的婚礼，也看到了自己“陨落”于安澜手下，石昊那撕心裂肺的悲痛……

然后，画面延伸向她如今化身炎嫣，默默关注着他，见证他的辉煌与战斗，心中的思念、骄傲、以及那一丝隐藏的忐忑……

“你的宿命，与那罪血少年，与这即将再起的黑暗动乱，早已紧密相连。”凰九天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敲击在火灵儿的心头，“汝可明悟，汝之道，为何？汝之行，为何？直面因果，是劫是缘？”

火灵儿看着镜面中流转的画面，尤其是石昊悲痛欲绝和自己在黑暗中默默凝望他的场景，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

但这一次，她的心却无比清晰、坚定。

她抬起头，望向虚空，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的道，是守护之道。守护我所爱之人，守护这片生我养我的天地。”

“我的行，是追随本心之行。隐藏身份，非是畏惧，亦非谋算，只是不愿成为他的牵绊，只想以我自己的方式，变得强大，然后……堂堂正正地站在他身边，与他共同面对一切！”

“因果已定，避无可避。若能与他并肩，纵是万劫加身，亦是吾之甘饴！”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和坦然，在这片金色空间中回荡。沉默了片刻，凰九天的意志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这叹息中，有欣慰，有释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

“既如此……吾之传承，尽归于你。”

“望你谨记今日之言，持本心，行己道，勿忘……凰血染青天之志！”

轰！

整个金色空间开始剧烈震动，那株通天的梧桐树虚影化作最精纯的本源，连同这片无垠的涅槃火海，如同百川归海般，疯狂涌入火灵儿的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