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做个念想

易文君“昭昭，你怎么了？昭昭……”

慕今昭也很想知道她到底怎么了，明明……明明只差一步，就可以把文君师姐带离皇宫的，可为何却偏偏发现了这种事情。

直至那一刻，慕今昭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天启城外那个茶棚，自入了天启城以来，她仅仅饮过沈致亲手递来的那杯酒；难道……是沈致让她棋差一着？可他为何要如此做呢？他们不是朋友吗？

易文君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萧若瑾，现在，现在唯一能救慕今昭的，便只有慕今昭了。

易文君“萧若瑾，我求求你，派一位御医来为昭昭诊治吧；我……我愿意一直留在皇宫，此生再无他求。”

萧若瑾“放心吧，我方才已经派人去传唤御医了，想必不久，便会赶来。”

他们在景泰宫中等了许久，御医方才赶来，正要向萧若瑾躬身行礼的时候，

萧若瑾“不必行礼了，先为霜雪剑仙诊治，无论如何，也要将她治好。”

萧若瑾此刻的心思，自然不是因为易文君方才的言辞而起，而是因为他骤然想起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北离若有慕今昭这位天下第一的人物坐镇，那么无论是南诀，抑或是北蛮，都决计不敢对北离轻举妄动，北离的地位，便如同磐石般稳固，无人敢撼动。

御医自是不敢有丝毫怠慢，他快步走到慕今昭与易文君身旁，目光落在慕今昭略显苍白的面容上，心中则暗自揣测，未再多言，他抬手探向慕今昭的腕脉，神情专注，似乎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待御医为霜雪剑仙诊完脉，略一沉吟，随即快步走向不远处的萧若瑾，神色凝重，垂首回禀道：“回圣上，霜雪剑仙中毒太深，毒已侵入心脉。”

易文君“什么！怎么会这样？明明……明明昭昭方才还好好的，怎会突然中毒？”

萧若瑾“当真没有任何办法吗？”

“臣医术浅薄，确实束手无策；除非……除非那青城医仙肯施援手，又或者能寻得世间难得一见的千年药王，否则霜雪剑仙，只怕是无力回天。”

而此时，躺在易文君怀中的慕今昭，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然发不出半点声音，便想勉强抬起手，在易文君的掌心写字传达自己的意思。

然而，她的手臂仿佛灌了铅一般沉重，仅是微微一动，便耗尽了全身的气力；最终，她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连最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完成，在那一刻，一种绝望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几乎将她整个人吞没。

慕今昭望着易文君那泪如雨下的脸庞，嘴唇微微颤动，却似被无形力量扼住咽喉，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的目光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最终，眼帘缓缓阖上。

然而，就在她闭眼的刹那，眼里流露出一抹深深的不甘，她明明就只差一步，便能带文君师姐离开这天启城！她的手臂无力地垂落，仿佛将所有未曾说出口的遗憾一同带入无尽的黑暗。

就在此时此刻——

无论是住在雪月城中的枪仙、酒仙、雪月剑仙，还是独守一城的孤剑仙，亦或是待在青城山上的道剑仙、医仙，以及身为恶魔城城主的李挽歌，还有隐居山野间的儒剑仙谢宣，他们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天启城的方向。

他们自然是知道的，那位名列冠绝榜首甲、成为天下第一的霜雪剑仙慕今昭已然陨落；剑仙的辞世，注定会引发天地间的异象，而他们手中的兵器，亦将随之生出感应。

天启城中，又有两个人来到了皇宫，只不过，这一次，没有人会上前阻拦他们，所以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景泰宫，见到了躺在易文君怀中已然死去的慕今昭，眼眶通红地看着这一切。

他们好不容易才醒来，紧赶慢赶来到了天启城，来到了皇宫，却未曾想到，他们还是来迟了一步。

易文君“你……你们，怎么来了？”

苏越溪“我们是来带慕今昭离开天启城的。”

王一行“对，就算是要安葬，也合该让她葬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而不是葬在天启城。”

易文君“替我……好好安葬昭昭。”

王一行“慕今昭是我们的朋友，我们自然会好生安葬她的。”

易文君“多谢了。”

苏越溪“她曾和我们说过，她此生最在意的那个人是你，所以，她的佩剑就留给你，做个念想。”

易文君闻言，拿起方才掉在地上的破阵子，将剑重新插回到了剑鞘当中；与此同时，王一行则抱着已然死去的慕今昭，同苏越溪离开了天启城，此后，整个江湖再无王一行与苏越溪的踪迹。

最终，易文君终究未能如愿离开皇宫，离开天启城；她留在了景泰宫中，为慕今昭设立了一个牌位，日复一日地诵经祈福，只盼她能早日投胎转世。

但是，整个天启城，因为慕今昭的那一剑霜寒，却是持续下了大半年时间的落雪，半年以后，落雪方才停止。

慕今昭离世的第三日，百晓堂堂主姬若风正式宣告天下，宣告整个江湖，冠绝榜自此封存；自慕今昭之后，世间再无真正的天下第一。

在百晓堂堂主姬若风正式宣告整个江湖，冠绝榜正式封存的第五日，南亭辞别了忘忧大师，她将一只能够护佑周全的手镯法器留给叶安世后，便悄然离开姑苏城外的寒山寺；自此，紫薇剑主南亭的行踪如烟云散去，再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