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离开像一块巨石，压得南笙喘不过气。她不再扎高马尾，任由头发披散在肩上，遮住半张脸，上课趴着睡觉，下课就躲在座位上玩手机，又变回了以前那个“学渣校霸”的样子，甚至比以前更沉默。
顾十奕把一切看在眼里，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每天依旧给她带早餐，把整理好的笔记放在她桌角，在她趴着睡觉时，轻轻把外套披在她身上。他知道，现在说再多的鼓励都没用，南笙需要时间慢慢走出来。
有一次，南笙在课堂上睡觉，被数学老师点名回答问题。她站起来，茫然地看着黑板，不知道老师问的是什么。周围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有人在嘲笑她，有人在议论她。南笙的脸颊微微发烫，眼圈泛红，却倔强地不肯低头。
就在这时，顾十奕悄悄把写着答案的纸条推到她面前。南笙看了一眼纸条，又看了看顾十奕，小声念出了答案。数学老师皱了皱眉，没再多说什么，让她坐下了。
下课铃响后，南笙把纸条还给顾十奕，声音沙哑：“你别管我了，我就是个学渣，不值得你浪费时间。”
顾十奕看着她，眼神坚定：“南笙，我认识的南笙，不是这样的。你以前是市重点的学霸，现在也能进步到年级128名，你很厉害，只是暂时遇到了困难。我不会不管你，我们说好要一起考上同一所大学的，不能食言。”
南笙沉默了很久，才慢慢开口：“我奶奶走了，我没有亲人了。”她的声音很轻，带着无尽的悲伤，“我觉得自己好没用，连奶奶都留不住。”
顾十奕心里一疼，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你不是没用，奶奶肯定希望你好好的，希望你考上好大学，过好自己的生活。你要是一直这样消沉下去，奶奶在天上也会难过的。”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难过不能解决问题。我们可以慢慢来，你不想学习的时候，我们就去搏击馆训练，去操场跑步，去吃你喜欢的冰淇淋。等你想学习了，我再给你补习。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
南笙抬起头，看着顾十奕真诚的眼神，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她知道，顾十奕是真心为她好，是真的想帮她。她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好，我听你的。”
从那天起，顾十奕经常陪着南笙去搏击馆训练。南笙把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在拳头上，一拳拳打在沙袋上，汗水浸湿了她的衣服，也带走了她心里的悲伤。
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还没散尽，南笙就被居委会的阿姨领着去了奶奶住的老巷子。青石板路被夕阳晒得发烫，墙根下的青苔泛着湿意，奶奶常坐的藤椅还歪在门口，椅背上搭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只是再也等不到主人回来。
顾十奕跟在南笙身后，手里提着刚从超市买的香烛纸钱。他没说话，只是默默接过居委会阿姨递来的白灯笼，帮着挂在门框两侧。红灯笼蒙上白纸，风一吹，晃得人心慌。
南笙走进屋，屋里的陈设简单又陈旧，墙面上贴着她小时候得的奖状，边角已经泛黄。最显眼的是书桌，上面摆着个玻璃相框，里面是她扎着低马尾、穿着市重点校服的照片，旁边是奶奶笑着的样子。南笙伸手摸了摸相框，指尖冰凉，眼泪“啪嗒”掉在玻璃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笙笙，节哀。”居委会张阿姨红着眼眶，把一套孝服递给她，“你奶奶走得安详，就是临走前还念叨着你，说你要是能考回以前的学校，她就放心了。”
南笙接过孝服，手指攥着粗糙的布料，指节泛白。她没说话，只是蹲在地上，把孝服慢慢展开，动作慢得像在完成什么仪式。顾十奕站在门口，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慌。他走过去，蹲在她身边，轻声说：“我帮你。”
南笙抬头看他，眼里布满血丝，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句话。顾十奕没再追问，只是拿起孝服的袖子，帮她套在胳膊上。孝服很长，拖在地上，南笙穿着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显得格外瘦小。
接下来的几天，顾十奕几乎天天都来帮忙。他帮着布置灵堂，把奶奶的遗像摆在正中间，两边点上白烛；帮着接待前来吊唁的邻居，递烟、倒茶，动作熟练得不像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少爷；晚上南笙守灵，他就坐在旁边陪着，给她披件外套，帮她添上烛火，偶尔递过一杯热水。
有天晚上，灵堂里只剩下烛火跳动的声音。南笙坐在蒲团上，盯着奶奶的遗像，眼神空洞。顾十奕坐在她身边，看着她通红的眼睛，轻声说：“要不要跟我说说奶奶的事？”
南笙沉默了很久，才慢慢开口：“我爸妈走后，我就跟着奶奶过。她以前是小学老师，退休后就靠退休金生活，省吃俭用的，却总把最好的给我。”她顿了顿，声音带着哽咽，“我以前最喜欢吃奶奶做的红烧肉，她每次都把肥的部分去掉，只给我瘦的。她说，我是她的宝贝孙女，要让我吃最好的。”
“有一次我发高烧，烧到39度，奶奶背着我去医院，走了两公里的路。她年纪大了，走几步就喘，却一直没放下我，还跟我说，笙笙不怕，奶奶在呢。”南笙说着，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可是现在，奶奶不在了，我再也吃不到她做的红烧肉了，再也没人背着我去医院了。”
顾十奕看着她哭得发抖的样子，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他伸出手，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很凉，还在微微颤抖，顾十奕用力攥了攥，把自己的温度传递给她：“南笙，别难过。奶奶虽然走了，但她肯定一直在看着你，她希望你好好的，希望你开心。”
南笙靠在他的肩膀上，放声大哭，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哭出来。顾十奕轻轻拍着她的背，没说话，只是默默地陪着她。烛火跳动着，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地靠在一起，像是彼此唯一的依靠。
出殡那天，天阴沉沉的，下起了小雨。南笙捧着奶奶的遗像，走在最前面，脚步沉重。顾十奕撑着伞，走在她身边，把伞大部分都偏向她，自己的肩膀被雨水打湿了也不在意。邻居们跟在后面，有人小声啜泣，有人安慰南笙，可她什么都听不进去，眼里只有手里的遗像。
到了墓地，看着奶奶的骨灰盒被慢慢放进墓穴，南笙突然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头，声音沙哑：“奶奶，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努力，考上好大学，不会让您失望的。您在天上要好好的，等我以后有出息了，就来看您。”
顾十奕走过去，把她扶起来，帮她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和泪水：“南笙，我们该走了。”
南笙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奶奶的墓碑，转身跟着顾十奕离开。雨还在下，打在伞上，发出“哒哒”的声音，像是奶奶在跟她说再见。
回到老巷子，南笙站在奶奶家门口，看着紧闭的大门，心里空落落的。顾十奕看着她，轻声说：“南笙，以后要是想奶奶了，就跟我说，我陪你来看她。”
南笙转过头，看着顾十奕，眼里带着感激：“顾十奕，谢谢你。这段时间，要是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顾十奕笑了笑，眼里带着温柔，“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陪着你。”
南笙看着他真诚的眼神，心里暖暖的。她知道，奶奶虽然走了，但她不是一个人了，她有顾十奕，有这个一直陪着她、鼓励她的朋友。她深吸一口气，擦了擦眼泪，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嗯，我们是朋友。”
雨渐渐停了，夕阳透过云层，洒下温暖的光。南笙和顾十奕并肩走在老巷子里，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紧紧地靠在一起。他们都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还会遇到很多困难，但只要彼此陪伴，就一定能走下去，朝着他们约定的目标，一起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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