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模拟考的成绩单像块湿冷的抹布,捂得南笙喘不过气。她把自己关在奶奶的老房子里,对着满桌的错题本发呆——最上面那本是顾十奕帮她整理的,红色批注整齐得像印刷体,可此刻在她眼里,那些“思路偏差”“计算失误”的字样,都变成了刺眼的嘲讽。
窗外突然下起暴雨,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噼啪作响。南笙烦躁地抓起错题本,狠狠摔在地上,纸张散落一地,其中一张飘到藤椅下,露出背面顾十奕偷偷画的小太阳——那是他每次帮她改完错题,都会藏在页脚的小标记。
南笙蹲下去捡,指尖刚碰到纸角,就听见敲门声。她以为是邻居,没好气地喊:“别敲了!没人!”可敲门声还在继续,带着固执的节奏。
她猛地拉开门,顾十奕站在门口,浑身湿透,黑色卫衣贴在身上,头发滴着水,手里却紧紧抱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她爱吃的草莓蛋糕和热牛奶。“你怎么来了?”南笙的声音硬邦邦的,却不自觉地往旁边让了让。
顾十奕走进来,把塑料袋放在桌上,没提成绩单的事,只是弯腰捡地上的错题本。他捡得很慢,把散落的纸张一张张叠好,连最碎的纸片都没落下。“这道解析几何,”他突然指着其中一道题,“你上次说用参数方程更顺手,这次怎么换了方法?”
南笙别过脸,盯着窗外的雨帘:“我乐意。”
“是因为模拟考紧张,想换个稳妥的思路?”顾十奕把错题本放在桌上,语气很轻,“还是觉得……用我教的方法,考砸了更丢人?”
南笙猛地转头,眼眶通红:“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怎么补都补不上来,连约定好的A大,都是我拖你的后腿!”
顾十奕看着她,突然笑了,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是他自己的模拟考草稿纸,上面画满了乱糟糟的线条,最后一道大题的演算过程被划得面目全非。“你看,”他把纸递过去,“我这次也错了最后一道题,算到第三步就慌了,把定义域搞混了。”
南笙愣住了,她从没见过顾十奕的错题,在她眼里,他永远是从容不迫的,永远是对的。“你也会错?”
“我又不是神。”顾十奕坐在藤椅上,雨水顺着发梢滴在地上,“南笙,错题本不是用来装完美的,是用来装‘下次能更好’的。我们约定的是一起考A大,不是‘你必须跟上我的脚步’,是我们一起往前走,走慢了就等等,走偏了就拉一把。”
暴雨还在下,屋里却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雨声和两人的呼吸声。南笙看着顾十奕湿透的肩膀,突然起身,从衣柜里翻出奶奶的旧毛巾,扔给他:“擦干净,别感冒了。”
顾十奕接过毛巾,笑着擦了擦头发:“蛋糕再不吃就化了,你最喜欢的草莓味。”
南笙拆开蛋糕盒,拿起一块递给顾十奕,自己也咬了一口,甜腻的味道驱散了心里的苦涩。她看着桌上的错题本,轻声说:“那……我们从解析几何开始补?”
顾十奕点头,从书包里拿出笔:“好,这次用你喜欢的参数方程。”
雨渐渐小了,夕阳透过云层,洒在两人身上。南笙趴在桌上做题,顾十奕坐在旁边,耐心地给她讲解,偶尔伸手帮她把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错题本上的裂痕,好像在这一刻,慢慢愈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