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回笼的瞬间，凌薇首先感受到的不是 “醒” 的清明，而是刺骨的、仿佛要钻进骨髓缝里的冷。
那冷不是冬日里开窗时掠过皮肤的凉，也不是冰雪天里手冻得发红的僵，而是一种带着 “吞噬感” 的寒 —— 像是有无数根细冰针，正顺着衣领、袖口、裤脚的缝隙往里钻，贴着皮肤游走，连呼吸都带着白雾，吸进肺里时，胸口会泛起一阵钝痛。
她猛地睁开眼，视线里的一切都蒙着一层模糊的白。
不是视力模糊，是窗外的玻璃窗上，结了一层至少两指厚的冰。冰纹像极了北方寒冬里冻裂的湖面，带着不规则的、尖锐的纹路，将窗外的世界彻底隔绝。她试着动了动手指，指尖僵硬得像是裹了层铅，连弯曲都要费上几分力气。身上盖着的不知是谁遗留的薄外套，早被寒气浸透，贴在身上像块冰壳。
“嘶 ——” 凌薇倒吸一口凉气，白雾在眼前散开又迅速消散。她撑着地面坐起身，手掌触到的地板冰凉坚硬，像是刚从冰窖里拖出来的石板。这才看清，自己正躺在一家超市的地板上，周围散落着翻倒的购物篮、踩扁的零食包装袋，还有几盒摔在地上、已经冻得鼓胀变形的牛奶。
超市里一片死寂。
没有平时的背景音乐，没有顾客的交谈声，甚至连空调的嗡鸣都消失了。只有偶尔从门缝里钻进来的寒风，带着 “呜呜” 的低响，像是某种野兽的呜咽，刮过货架时，会让金属架发出轻微的 “咯吱” 声，在这死寂里显得格外清晰。
凌薇低头看了眼手腕，手表的指针早已停摆，屏幕上蒙着一层薄霜。她记得自己穿越前，还在实验室里整理数据，窗外是盛夏的蝉鸣，空调开着 26℃的舒适温度。可现在，这具身体传来的寒冷触感，还有眼前冰封的景象，都在清晰地告诉她：她已经不在原来的世界了。
“末世……” 她低声呢喃，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地板。根据穿越前看过的无数末世资料，这种突如其来的极端低温，大概率是 “极寒末世” 的征兆。她试着站起身，腿麻得差点摔倒，扶着旁边的货架站稳时，指尖触到货架的金属杆，又是一阵刺骨的冷。
必须尽快保暖，否则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像那些冻僵的动物一样，失去体温，最终倒在这片冰冷里。
凌薇的目光快速扫过四周。这是一家中等规模的社区超市，货架沿着过道整齐排列，左边是零食区，右边是日用品区，最里面隐约能看到生鲜区的冰柜 —— 不过现在，那些冰柜恐怕早就停了，里面的东西多半已经冻成了冰块。
她首先盯上了旁边货架上的羽绒服。那是货架最上层的库存，还套着透明的塑料包装袋，看款式是加厚的长款，应该能裹住大部分身体。凌薇踮起脚，手指勾住包装袋的一角，用力一扯，羽绒服 “哗啦” 一声掉下来，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她赶紧捡起，拆开包装袋，一股新衣服特有的布料气味散开来，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属于洗涤剂的清香。
来不及多想，凌薇三下五除二脱掉身上湿透的薄外套，将羽绒服裹在身上。拉链拉到顶，帽子也戴了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厚实的羽绒裹住身体的瞬间，那种被寒气包裹的窒息感终于缓解了一些，虽然依旧冷，但至少有了一层 “屏障”，不再是毫无防备地暴露在低温里。
可这还不够。羽绒服只能挡住体表的冷，却挡不住周围环境的寒。超市里的温度，恐怕已经降到了零下几十度 —— 她想起刚才呼吸时胸口的钝痛，还有玻璃窗上厚得离谱的冰，心里隐隐有了判断：这个温度，绝对不是普通的寒冬能达到的。
必须找个更 “暖和” 的地方，至少是能挡风的角落。
凌薇的目光落在了旁边的金属货架上。那些货架是常见的可拆卸款式，金属框架，每层都有承重板。如果能把几个货架拼在一起，再用什么东西挡住缝隙，说不定能做成一个临时的 “保温棚”—— 至少能挡住穿堂风，让小空间里的温度稍微高一点。
说做就做。凌薇走到最近的一个货架旁，双手抓住货架的侧边，试着用力推了推。货架不算重，里面的东西大多已经被人拿走，只剩下几包散落的薯片和饼干。她咬着牙，将货架往过道中间拉，金属轮在地板上滑动时，发出 “吱呀” 的刺耳声响，在这寂静的超市里格外突兀。
第一个货架到位，她又去拉旁边的第二个。这次比第一次费力，因为第二个货架上还堆着几箱未拆封的方便面，箱子已经被冻得硬邦邦的，搬起来格外沉。凌薇喘着粗气，额头上渗出细汗，却不敢停下 —— 低温下，一旦停下来，身体的热量就会快速流失。
两个货架并排放在一起，形成了一个 “L” 形的框架。凌薇又找来第三个货架，将缺口补上，一个三面封闭、一面开口的 “棚子” 雏形就有了。接下来是挡住缝隙和开口。她目光扫过日用品区，很快看到了堆在货架上的塑料布 —— 那种用来铺桌子的厚塑料布，防水又挡风，正好能用。
凌薇跑过去，抱起几卷塑料布回到 “棚子” 旁。她先将塑料布铺在货架的顶部，用绳子（从旁边的文具区找到的）固定住，然后将剩下的塑料布沿着货架的缝隙往下垂，挡住侧面的风。开口处则留了一块可以活动的塑料布，方便进出，又能在需要时拉上遮挡。
做完这一切，凌薇钻进 “保温棚” 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虽然棚子里的温度和外面相差不大，但至少没有了寒风的直吹，身体的冷意似乎又缓解了一些。她靠在货架上，稍微休息了片刻，目光开始转向 “生存” 的下一个关键 —— 食物。
低温环境下，人体对热量的消耗会比平时大得多，如果没有足够的高热量食物补充，很快就会陷入低血糖、体力不支的困境。凌薇知道，现在不是挑挑拣拣的时候，巧克力、压缩饼干、糖果、罐头…… 凡是能快速补充热量、又容易储存的食物，都必须尽可能多收集。
她钻出保温棚，首先走向零食区。货架上剩下的东西不多，大多是一些不太受欢迎的零食，比如咸味饼干、海苔，高热量的巧克力和糖果少得可怜。凌薇蹲下身，仔细翻找着货架的底层和角落，指尖在冰凉的包装袋上划过，终于在最里面的角落，摸到了几盒包装完好的黑巧克力 —— 是那种纯度很高的黑巧，热量高，还能快速补充能量。
“太好了。” 凌薇小声欢呼，将巧克力放进随身携带的背包里（从日用品区找到的双肩包，容量很大）。接着，她又在旁边的货架上找到了几包压缩饼干，包装上印着 “每块热量 500 大卡” 的字样，她毫不犹豫地全部塞进背包。
然后是罐头区。这里的情况比零食区好一些，货架上还堆着不少罐头，有肉类罐头、鱼类罐头，还有水果罐头。凌薇优先选择了肉类罐头 —— 牛肉罐头、猪肉罐头，这些罐头里的脂肪和蛋白质含量高，能提供更持久的能量。她抱着几罐罐头往背包里塞，背包很快就变得沉甸甸的。
就在她弯腰去捡最底层的一罐金枪鱼罐头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货架角落的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蜷缩在地上的人，穿着一件单薄的卫衣，头发乱糟糟的，遮住了大半张脸。凌薇心里一紧，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生怕对方是 “危险分子”。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个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女孩，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干裂，双手紧紧抱着膝盖，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凌薇蹲下身，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女孩的手腕。皮肤冰凉，脉搏微弱得几乎摸不到，呼吸也很轻浅，像是随时都会停止。“喂？你还好吗？” 凌薇轻声呼唤，女孩没有任何反应。
她皱了皱眉，开始快速检查女孩的状况。没有外伤，没有血迹，看起来不像是被人袭击。结合这极端低温的环境，还有女孩苍白的脸色，凌薇很快有了判断 —— 大概率是低血糖，加上低温导致的昏迷。
这种情况很危险，如果不及时补充糖分和热量，女孩可能会再也醒不过来。
凌薇立刻从背包里拿出刚才找到的葡萄糖粉（从超市的保健品区找到的小包装葡萄糖），又找到一瓶还没冻成冰的矿泉水（藏在货架的阴影处，温度稍高）。她拧开瓶盖，倒出一小包葡萄糖粉，慢慢倒进水里，轻轻摇晃着瓶子，直到葡萄糖粉完全溶解。
然后，她小心翼翼地将女孩的头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另一只手拿着水瓶，将瓶口凑到女孩的嘴边。“来，喝点水。” 凌薇轻声说着，慢慢倾斜水瓶，让葡萄糖水一点点流进女孩的嘴里。
女孩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本能地吞咽了一下。凌薇耐心地喂着，直到小半瓶葡萄糖水喝完，才将女孩的头轻轻放在地上，让她保持平躺的姿势。
她坐在旁边，守着女孩，目光时不时扫过周围的环境。保温棚已经搭好，食物也收集了一些，现在就等这个女孩醒过来 —— 如果她能醒过来，或许能多一个同伴，在这末世里，多一个人，就多一分生存的希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超市里依旧只有寒风的 “呜呜” 声。凌薇的手又开始变得冰凉，她将双手插进羽绒服的口袋里，搓了搓，试图取暖。就在这时，地上的女孩突然动了动手指，接着，眼皮也轻轻颤了颤。
“醒了？” 凌薇立刻凑过去，轻声问道。
女孩缓缓睁开眼睛，眼神还有些迷茫，像是没看清眼前的人。她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水……”
凌薇赶紧又倒了一点葡萄糖水，喂到她嘴边。女孩喝了几口，眼神渐渐清明了一些，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凌薇，还有周围冰封的超市。“这…… 这里是哪里？” 她疑惑地问，声音依旧虚弱。
“一家超市。” 凌薇回答，语气尽量温和，“我发现你的时候，你已经昏迷了，应该是低血糖加上冻的。现在感觉怎么样？”
女孩试着动了动身体，眉头皱了起来：“还是冷…… 头有点晕。” 她说着，看向凌薇，眼神里带着感激，“谢谢你救了我。我叫林晓，是医学生。”
“凌薇。” 凌薇报上自己的名字，心里微微一动 —— 医学生？这在末世里，可是极其珍贵的技能。“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晓苦笑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我本来是来超市买东西的，结果突然就停电了，然后温度就开始往下掉…… 我跑不动了，就在这里躲了一会儿，后来就不知道怎么回事，晕过去了。”
凌薇点点头，没有再多问 —— 现在不是追问过去的时候，如何在这极寒末世里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她站起身，对林晓伸出手：“先起来吧，地上太冷了。我搭了个保温棚，先过去躲躲风。”
林晓看着凌薇伸出的手，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握住。凌薇的手也很凉，但掌心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她借着凌薇的力气，慢慢站起身，腿还是有些发软，凌薇扶着她，一步步走向那个用货架和塑料布搭成的保温棚。
钻进棚子的瞬间，林晓明显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这样搭一下，真的能挡风。” 她小声说道，眼神里带着一丝惊讶。
凌薇笑了笑，从背包里拿出一块压缩饼干，递给她：“先吃点东西，补充点能量。我们现在的情况，恐怕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得好好规划一下接下来的路。”
林晓接过饼干，指尖触到包装袋，感受到里面坚硬的饼干，心里涌起一阵暖流。她看着凌薇，又看了看这个简陋却能遮风的保温棚，突然觉得，即使身处这样的冰封末世，似乎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寒风依旧在超市外呼啸，玻璃窗上的冰纹依旧尖锐。但在这个小小的、用货架和塑料布搭建的保温棚里，两个刚刚相遇的女孩，却因为一次 “冰封初醒”，开始了她们在极寒末世里的第一段生存旅程。凌薇知道，这只是开始，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困难和危险，但至少现在，她不再是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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