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厚重的实木门被凌薇轻轻推开一道缝，寒风裹挟着冰粒瞬间灌了进来，吹得她额前的碎发贴在皮肤上，冰凉刺骨。她回头看了眼缩在柜台后的林晓，对方正攥着背包带，眼神里满是担忧，见凌薇望过来，还小声叮嘱：“小心点，要是不对就赶紧跑回来。”
凌薇冲她点头，指尖在羽绒服口袋里攥了攥 —— 那里放着两包用塑料袋裹好的压缩饼干，是她特意留出来的 “谈判筹码”。她深吸一口气，推开大门，一步一步走进了这片被寒风统治的空地。
不远处，赵猛的雪地车停在超市门口，车身在灰白的天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赵猛正靠在车身上抽烟，烟蒂在寒风中明明灭灭，他的目光落在银行方向，带着警惕，却没像之前那样举着铁棍，反而将武器随意靠在了车边。大强和小刚站在他身后，手里的铁棍也垂到了身侧，显然没打算立刻动手。
凌薇的脚步很稳，每一步踩在积雪上，都发出 “咯吱” 的轻响，在这寂静的空地里格外清晰。她没有走得太近，在离雪地车还有十米远的地方停下，这个距离既不会让对方觉得有威胁，也能清晰地传递自己的意图。
“赵队长，我们谈谈吧。” 凌薇先开口，声音不大，却穿透了寒风，清晰地传到赵猛耳中。她没有提刚才孙丽的小动作，也没提 “逃跑” 的事，直接切入正题，“我知道你们需要物资，尤其是给孩子的物资。我可以分一半物资给你们，但我有个条件。”
赵猛夹着烟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凌薇，眼神里带着审视。他没立刻回答，而是将烟蒂扔在雪地里，用脚狠狠碾了碾，冰粒和烟灰混在一起，很快被寒风卷走。“你想要什么？” 他的声音依旧粗哑，却少了之前的凶狠，多了几分试探。
“我要你们车上孩子的保暖衣物。” 凌薇的目光掠过赵猛，落在雪地车后座 —— 那里的窗帘没拉严，能看到几个小小的身影挤在一起，孩子们的棉衣看起来很单薄，袖口和领口都磨得发亮，显然已经穿了很久。“不是抢，是换。我分你们一半物资，你们把孩子多余的、或者不合身的保暖衣物给我。”
这话一出，不仅赵猛愣住了，连大强和小刚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们以为凌薇会提 “让他们放弃追击”“保证安全离开” 之类的条件，没想到她要的竟然是孩子的衣物。
赵猛皱起眉，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后座，孩子们似乎听到了外面的声音，窗帘被轻轻掀开一点，一个小脑袋探出来，正是小宇。小宇的目光落在凌薇身上，带着好奇，却没什么恐惧 —— 大概是刚才凌薇扔饼干的举动，让他对这个陌生姐姐少了些戒备。
“你要这些衣服干什么？” 赵猛追问，语气里带着不解，“你们自己的羽绒服不是挺厚的吗？”
“我不是给自己要。” 凌薇解释道，“这片区域还有很多像我们一样的幸存者，他们可能连件完整的棉衣都没有，尤其是老人和孩子。我拿到这些衣物，是想留给更需要的人。” 她没有说谎，只是隐去了 “之后可能遇到其他幸存者” 的预判 —— 在这末世里，多一份善意，或许就能多一条生路。
赵猛沉默了。他靠在车身上，双手抱在胸前，眉头紧锁，似乎在权衡利弊。寒风卷着雪粒打在他的脸上，他却像没感觉到一样，目光在凌薇和后座的孩子之间来回移动。
凌薇没有催促。她知道，赵猛现在最在意的就是孩子，只要让他意识到 “交换” 对孩子没有坏处，甚至有好处，他大概率会同意。她站在原地，双手自然垂在身侧，姿态放松却不随意，既展现出谈判的诚意，也没让自己显得卑微。
旁边的大强忍不住开口：“赵哥，要不…… 就换吧？我们车上确实有几件孩子穿小了的棉衣，留着也没用，换一半物资也不亏。” 小刚也跟着点头：“是啊赵哥，那些罐头我们自己也吃不完，分一半给她们，我们也够吃一阵的。”
赵猛没说话，依旧在沉默。他不是不想换，而是在琢磨凌薇的用意 —— 这个女人太冷静、太聪明了，从识破孙丽的冻僵剂，到用 “过期食品” 借口逃跑，再到现在主动出来谈判，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他担心这里面有陷阱。
就在这时，雪地车后座传来一阵轻轻的咳嗽声，是最小的那个孩子。赵猛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他不再犹豫，抬头看向凌薇，语气终于松了下来：“衣物可以给你，但我有个条件 —— 罐头我要拿大部分，至少七成。米面可以分你一半，但奶粉和巧克力你得留下。”
凌薇心里松了口气，脸上却没表现出来。她故作沉吟了片刻，似乎在认真考虑，然后才点头：“可以。但我要先看看衣物的成色，不能是破得没法穿的。而且，你们得保证，拿到物资后，不再为难我们，也不能再抢劫其他手无寸铁的幸存者。”
“没问题。” 赵猛立刻答应，“衣物都是干净的，就是有点旧、有点小。我们拿到物资后，马上离开这片区域，不会再找你们麻烦，也不会随便抢人。”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之前抢劫…… 也是没办法，孩子们要吃饭、要保暖，我们也是被逼的。”
凌薇点点头，没有再追问过去的事 —— 在这末世里，谁都有不得已的苦衷，纠结过去没有意义，不如着眼当下。“那我们现在就交换？” 她问道。
“等等！” 赵猛突然开口，“我得先看看你的物资有多少，别到时候你说分一半，结果就给我们几罐罐头。”
“可以。” 凌薇转身朝着银行的方向喊了一声，“林晓，把物资车推出来一点，让赵队长看看。”
很快，银行的门被推开，林晓推着物资车走了出来。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看到凌薇和赵猛之间没有剑拔弩张的氛围，心里的担忧少了些。她将物资车推到凌薇身边，停下脚步，站在凌薇身后，像个小尾巴一样，紧紧跟着她。
赵猛走了过来，弯腰翻看物资车里的东西。米袋和面粉袋堆在最下面，沉甸甸的；罐头整齐地码在中间，有牛肉的、猪肉的、金枪鱼的，足足有三十多罐；还有几包压缩饼干和巧克力，放在最上面。他估算了一下，这些物资足够两个人吃两三个月，分七成罐头和一半米面给他们，他们团队也能撑上一阵。
“行，物资没问题。” 赵猛直起身，对大强说，“你去车上把那几件小了的棉衣拿下来，再拿两条围巾和三双手套。” 大强应了一声，快步走到雪地车旁边，打开后备箱，开始翻找衣物。
凌薇也没闲着，她从物资车里拿出一个空的布袋，开始往里面装罐头。她数着数量，一罐、两罐、三罐…… 一共二十罐，正好是总数的七成。然后又拿出米袋和面粉袋，分别倒出一半，装进另一个布袋里。
林晓在旁边帮忙，她看着凌薇有条不紊地分物资，心里满是敬佩。她之前还担心谈判会破裂，没想到凌薇这么快就和赵猛达成了协议，还争取到了对他们有利的条件。
很快，大强就拿着衣物走了过来。那是三件小小的棉衣，颜色已经有些褪色，袖口和下摆都有缝补的痕迹，但洗得很干净，没有异味；两条围巾一条是红色的，一条是蓝色的，都有些起球；三双手套是毛线的，其中一双的指尖破了个小洞，但依旧能保暖。
凌薇接过衣物，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破得没法穿的地方，才满意地点点头：“没问题，这些衣物很好。” 她将衣物递给林晓，让她先拿回银行，然后将装着物资的布袋递给赵猛，“这是给你们的物资，清点一下吧。”
赵猛接过布袋，掂了掂重量，又看了看里面的罐头和米面，没有清点，直接递给了小刚：“收起来，放到车上。” 小刚接过布袋，快步走回雪地车，将物资放进后备箱。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孙丽回来了。她刚才去检查车辆的发动机，没想到回来就看到凌薇和赵猛在 “和平交换物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快步走了过来，语气带着质问：“赵哥！你这是干什么？！我们凭什么分物资给她们？这些物资明明是我们先看到的！”
赵猛皱起眉，语气有些不耐烦：“是我同意分的，刚才已经跟你说过，别再搞小动作。这些物资够我们用一阵的，而且我们还换了衣物，不亏。”
“不亏？” 孙丽拔高了声音，眼神里满是不甘，“我们本来可以把所有物资都抢过来的！现在只分了七成罐头和一半米面，还送了她们衣物，这叫不亏？赵哥，你是不是被她们骗了？！”
凌薇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孙丽。她知道，孙丽现在只是在发泄不满，赵猛已经做出了决定，而且有大强和小刚在旁边看着，孙丽不敢当众反驳赵猛 —— 刚才在超市门口，孙丽的阴谋被识破后，赵猛对她已经有了不满，现在要是再敢闹事，只会自讨苦吃。
果然，赵猛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语气带着警告：“孙丽，我再说最后一遍，这件事是我决定的，你别再管了。要是再胡搅蛮缠，你就自己离开团队，别跟着我们了。”
孙丽的身体僵住了，她看着赵猛冰冷的眼神，又看了看旁边沉默的大强和小刚，知道自己再闹下去也没用，反而会被赶出团队。在这末世里，一个人根本活不下去，她只能咬着牙，压下心里的不满，脸色难看地说：“我知道了，赵哥。”
虽然嘴上答应了，但她看向凌薇的眼神里，依旧充满了怨毒，像是在说 “你给我等着，以后我一定会报复你”。
凌薇没有在意她的眼神，她现在只想尽快结束这场谈判，带着林晓离开这里，找个更安全的地方。她对赵猛说：“赵队长，物资和衣物已经交换完了，我们也该走了。希望你能遵守承诺，不再为难其他幸存者。”
“放心，我赵猛说话算话。” 赵猛点头，“我们拿到物资后，马上就离开这片区域，去东边的废弃仓库，不会再在这里逗留。”
凌薇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对林晓说：“我们走吧。” 林晓应了一声，跟着凌薇朝着银行的方向走去。
赵猛看着她们的背影，直到她们走进银行，关上大门，才转身对孙丽说：“以后别再打她们的主意，这个凌薇不简单，我们惹不起。” 孙丽咬着牙，没有说话，只是狠狠地踢了一脚地上的积雪，雪粒飞溅，落在雪地车的轮胎上，很快又被寒风吹走。
大强走到赵猛身边，小声说：“赵哥，这个凌薇确实挺厉害的，又聪明又冷静，要是能让她加入我们团队就好了。” 赵猛摇了摇头：“她不会加入的，你看她和那个林晓，两个人配合得很好，而且有自己的想法，不会甘心跟着我们。”
小刚也跟着说：“那我们现在就去废弃仓库吗？” 赵猛点头：“嗯，赶紧走，天快黑了，别让孩子们在外面冻太久。”
三人上了雪地车，发动引擎，“轰隆隆” 的引擎声再次响起，打破了空地上的寂静。雪地车缓缓驶离，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在积雪上延伸，直到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银行里，凌薇和林晓正整理着刚换来的衣物。林晓拿着那件红色的围巾，兴奋地说：“凌薇，这条围巾真好看，我们以后要是遇到其他幸存者，把这些衣物分给他们，他们一定会很开心的。”
凌薇笑了笑，手里拿着那件破了指尖的手套，正在用针线缝补：“是啊，这些衣物虽然旧，但在这末世里，已经是很珍贵的东西了。我们现在有了这些衣物，以后遇到需要帮助的人，也能帮一把。”
她抬头看了看银行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 —— 赵猛他们要去东边的废弃仓库，那她们就往西边走，避开他们，去找之前听说的那家医院。医院里有药品和医疗设备，林晓是医学生，在那里能更好地发挥作用，而且医院的建筑结构通常比较坚固，或许能成为一个不错的临时避难所。
“林晓，” 凌薇停下手里的针线，对林晓说，“我们今晚就在这里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往西边走，去寻找那家医院。” 林晓点点头，眼神里满是期待：“好啊，有你在，我相信我们一定能找到医院，还能找到更多的物资。”
凌薇看着林晓充满希望的眼神，心里也多了几分动力。在这极寒的末世里，能有这样一个信任自己、陪伴自己的同伴，是多么幸运的事。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带着林晓，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在这末世里好好活下去，还要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让这片冰封的土地上，重新燃起希望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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