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羽快斗第一次尝到甜味,是五岁那年。父亲黑羽盗一给他变了个魔术,从礼帽里掏出颗水果糖,橘子味的,糖纸在阳光下闪着亮晶晶的光。他含在嘴里,甜意从舌尖漫到心里,看父亲的眼神里全是崇拜。那时他还不知道,这短暂的甜,会是往后漫长人生里,反复咀嚼的念想。
后来父亲“意外”去世,糖成了奢侈品。母亲远走他乡,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他一个人,冰箱里永远只有快过期的牛奶和面包。有次他翻到父亲留下的魔术道具箱,在夹层里找到半颗硬糖,糖纸都发潮了,他却像捧着珍宝,含了整整一下午,直到嘴里只剩下淡淡的苦涩。
再后来,他成了怪盗基德。白色礼服是他的伪装,笑容是他的盾牌,只有在深夜回到空无一人的家,才会从抽屉里摸出颗糖,借着月光剥开糖纸。草莓味、柠檬味、巧克力味……他收集了各种各样的糖,仿佛这样就能填补心里的空洞。
他遇见工藤新一,是在一场追逐战里。那个穿着高中制服的侦探,眼神锐利得像刀,却会在他差点从天台摔下去时,下意识地伸手拉他。后来他们成了亦敌亦友的存在,他会故意在预告函里藏些甜食的暗号,看新一皱着眉破解时,嘴角偷偷扬起弧度。
“你好像很喜欢吃甜的。”有次新一在咖啡厅堵住他,递过来一块柠檬派,“尝尝这个,比你那些廉价糖果好吃。”
快斗接过来,咬了一口,酸甜的味道在嘴里散开。他看着新一认真的侧脸,忽然觉得,或许除了糖,还有别的东西能带来甜。
可命运从不会对他温柔。他继承父亲的遗志去偷潘多拉。他开始频繁地受伤,白色礼服上沾过血,藏糖的口袋被刀划破过,那些五颜六色的糖洒在地上,被雨水泡得发涨,像一颗颗破碎的心。
他和新一的关系变得微妙。他知道新一在查组织,却不敢告诉对方真相,怕把他也拖进这摊浑水里。有次他受伤回家,新一追过来替他包扎,手指触到他腰上的伤口时,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为什么总是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新一的声音里带着怒意,眼眶却红了。
快斗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颗被体温捂化了一半的糖,塞进新一手里:“你看,还有甜的。”
那天之后,新一总会在他常去的地方留下些甜食,有时是包装好的巧克力,有时是刚出炉的曲奇。快斗把这些都小心地收起来,却很少吃——他怕习惯了这份甜,万一失去了,会更苦。
最终决战来得猝不及防。在废弃的钟楼里,他为了保护新一,替他挡了一枪。子弹穿过身体时,他没觉得疼,只是想起小时候父亲给的那颗橘子糖,甜得那么真切。
“快斗!”新一抱着他,声音在发抖。
快斗看着他,想笑,嘴角却溢出鲜血。他从口袋里摸出最后一颗糖,是新一上次留给他的,草莓味的,包装纸上画着个笑脸。他想剥开,手指却没了力气。
“新一……”他的声音很轻,“这颗糖……好像化了。”
新一握紧他的手,眼泪掉在糖纸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没有,没化,我帮你剥。”
可他没能等到。快斗的手垂下去时,那颗糖从他掌心滚落,掉进尘埃里,像一颗再也不会发光的星。
后来,新一在快斗的抽屉里找到了满满一盒子甜食,有他送的,也有快斗自己买的,很多都过了保质期,硬得像石头。只有那颗草莓糖,被单独放在一个小盒子里,包装纸已经被摩挲得发白。
新一剥开糖纸,把那颗早就硬了的糖放进嘴里。没有甜味,只有满口的苦涩,像快斗吃了一辈子的苦。他想起快斗总说喜欢甜的,却原来,他这辈子尝过最甜的,不过是五岁那年的一颗糖,和后来遇见的一个人。
钟楼的钟声响了,阳光透过破碎的窗户照进来,落在空荡荡的白色礼服上,像一场无人收场的魔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