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暗流涌动的画影
清晨六点三十分，林晚星在浅月湾主卧的King Size大床上醒来。智能窗帘感应到日出时间，正缓缓向两侧滑开，将晨光一寸寸地放进房间。她望着天花板上那盏价值不菲的意大利水晶吊灯，恍惚了整整一分钟，才从睡梦中完全清醒，意识到自己正身处这个用婚姻换来的豪华牢笼。
手机在丝绒床头柜上震动，屏幕亮起，显示着周铭发来的今日行程："9:00美术馆参观林氏画作特展，11:00与老夫人在美术馆顶层餐厅共进午餐，14:00钢琴课，16:00礼仪复习。"她轻轻叹息，这些密密麻麻的课程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牢牢困在顾家设定好的轨道上。
起身走向衣帽间，整面墙的衣柜里挂满了当季新品，按照色系和场合分类得一丝不苟。她选了件浅蓝色羊绒针织衫和米白色阔腿裤，柔软的羊绒面料贴肤舒适，却让她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束缚。镜中的自己脸色略显苍白，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那是连日来辗转反侧留下的痕迹。
七点整，她独自坐在长达三米的餐桌前用早餐。佣人安静地布菜，银质餐具在晨光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她小口吃着厨师特制的煎蛋，忽然想起以前和奶奶在狭小厨房里分享一碗清粥的温馨时光。那时虽然清贫，但至少心灵是自由的。
手机震动，疗养院发来奶奶的日常照片。老人坐在轮椅上，对着镜头微笑，眼神却空洞得让人心疼。她的心猛地一揪，立即回复消息详细询问奶奶的近况。
"太太，该出发了。"管家的声音在身后适时响起，打破了她的沉思。
九点整，黑色的宾利慕尚准时停在市立美术馆门前。馆长早已率领工作人员在门口等候多时，亲自为她打开车门，脸上堆着殷勤的笑容。
"顾太太，欢迎光临。"馆长微微欠身，"今天特意为您准备了林氏画作的特别展览，已经清场完毕，您可以尽情欣赏。"
她跟随馆长穿过空旷的展厅，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当来到"林氏画作特展"的展厅时，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顿，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秋山问道图》《寒江独钓图》《竹林听雨图》...这些曾经挂在家中的画作，如今整齐地陈列在展墙上，每一幅都勾起她尘封的记忆。最后，她的目光定格在那幅《夜庭》上，久久无法移开。
画面上，夜色中的庭院静谧深邃，月光被浓云遮蔽，只有角落里的晚星花顽强地绽放着细碎的微光。她想起父亲生前常说的话："晚星啊，这幅画里藏着我们林家的秘密，你要好好守护它。"那时的她还不明白这句话的深意，如今想来，竟是别有深意。
"顾太太对这幅画很感兴趣？"馆长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只是觉得...画中的晚星花很特别。"她轻声回答，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这是林氏晚期的代表作，顾老先生生前最珍爱的收藏之一。"馆长热情地介绍道，"说起来真是巧合，顾太太也姓林，说不定五百年前还是一家人呢。"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是啊，真是巧合。"
参观结束后，她提出想去洗手间整理妆容。在通往洗手间的走廊里，她无意间听到两个工作人员的低声交谈：
"听说这位顾太太出身很普通，就是个普通的古画修复师。"
"是啊，但顾家对她很重视，今天特意安排私人导览，连市长夫人来都没这个待遇。"
"说不定是因为那些林家的画...我听说..."
谈话声在她走近时戛然而止。两人恭敬地向她问好，眼神却带着难以掩饰的探究。
午餐设在美术馆顶层的旋转餐厅。老夫人已经到了，正坐在靠窗的位置翻阅菜单。见她进来，只是抬了抬眼皮。
"坐下吧。"老夫人头也不抬地说，"今天表现尚可，但要注意控制表情。在公共场合，不要对某件展品表现出过多兴趣，这会让人看轻了顾家的教养。"
她安静入座，手心微微出汗。侍者上前为她铺好餐巾，动作优雅得体。
"明天苏氏集团的艺术展，你要和言深一起去。"老夫人放下菜单，目光锐利地看着她，"苏家是顾家重要的商业伙伴，苏雨晴更是言深的青梅竹马，你要好好表现，不要失了分寸。"
她轻轻点头，食不知味地切着盘中的牛排。
下午的钢琴课上，她的手指在琴键上机械地移动，思绪却早已飘向远方。奶奶今早的照片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那些林家的画作也在心头萦绕，还有老夫人意味深长的话语...这一切都让她心神不宁。
课程进行到一半，周铭突然出现在琴房门口："太太，顾总让您现在去书房一趟。"
她跟着周铭来到书房。这是她第一次进入这个空间，整面墙的胡桃木书架，深色的意大利皮质沙发，处处透着冷硬奢华的气息。
顾言深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她。夕阳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却掩不住周身散发的冷意。
"明天艺术展的注意事项，周铭会详细告诉你。"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如刀，"记住，在苏家人面前，不该说的话不要说。"
她鼓起勇气，直视他的眼睛："那些林家的画作，为什么会出现在顾家的收藏里？"
"现在它们是顾家的收藏。"他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你只需要记住这一点。"
他走近几步，修长的手指轻抚过她的脸颊，动作亲昵却冰冷："特别是当着苏家人的面，不要表现出任何异常。"
他的触碰让她浑身僵硬。这时，书房门被轻轻敲响，苏雨晴端着茶盘优雅地走进来。
"言深，我泡了你最爱的大红袍。"看到林晚星，她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顾太太也在啊，真是巧了。"
"我先回去了。"林晚星想要离开。
"等等。"顾言深叫住她，"明天艺术展，雨晴也会去。你们可以多交流，她对这些场合很熟悉。"
苏雨晴笑容温婉，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我一直想和顾太太多亲近呢。听说顾太太是古画修复师？真是令人羡慕的才华。不过言深一向不喜欢女人太过抛头露面，你可要把握好分寸。"
她勉强微笑回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晚饭后，她以疲惫为由提前回到卧室。手机上有疗养院的三个未接来电，她立即回拨。
"林小姐，老太太今晚情况不太稳定，一直喊着要见您，我们怎么安抚都没用。"
她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九点。犹豫片刻，她还是决定冒险去疗养院一趟。
为了避免惊动顾家的人，她选择从后门的员工通道离开，叫了辆网约车。深夜的疗养院格外安静，走廊里只亮着几盏夜灯，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息。
奶奶的房间里也只亮着一盏小夜灯。老人睡得很不安稳，在梦中不停地呓语："画...不能给他们...晚星...小心..."
她握着奶奶枯瘦的手，轻声安抚。这时，她注意到奶奶枕头下露出一角泛黄的纸张。轻轻抽出来，是一张保存完好的老旧照片。
照片上是年轻时的奶奶和一个陌生男子的合影。奶奶穿着素雅的旗袍，笑容温婉；男子穿着笔挺的西装，气质不凡，眉宇间与顾言深有几分相似。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与顾长风摄于春日，1958年。"
顾长风...这是顾言深祖父的名字。
她的心跳突然加速，一个可怕的猜想在脑海中形成。难道奶奶和顾家，早就认识？这场婚姻，这些画作，都不是偶然？
凌晨一点，她悄悄回到公寓。令她意外的是，客厅的灯还亮着，顾言深坐在沙发上，面色阴沉地看着她。
"去哪里了？"他冷声问，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气。
"疗养院。"她如实回答，"奶奶情况不好，我放心不下。"
"我是不是说过，让你别去？"他站起身，一步步逼近。
"那是我奶奶！"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提高了声音，"她把我抚养长大，现在她生病了，我连去看她的权利都没有吗？"
他冷笑一声，手指捏住她的下巴："记住你的身份。顾太太不该深夜独自外出，更不该违抗我的命令。你要时刻记住，你代表的是顾家的脸面。"
"我只是..."
"没有只是。"他打断她的话，"从明天起，会有专人跟着你。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再去疗养院。"
她看着他冰冷的眼神，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这个男人，这个她名义上的丈夫，正在一点点剥夺她最后的自由。
第二天艺术展上，她强打精神，努力维持着优雅得体的形象。苏雨晴一直跟在顾言深身边，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不时与来宾谈笑风生。
"顾太太脸色不太好？"苏雨晴"关切"地问，声音恰到好处地让周围的人都听得见，"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要不要去休息室坐一会儿？"
她勉强微笑："谢谢苏小姐关心，我很好。"
展会上一幅名为《破碎的星光》的画作吸引了她的注意。画面上，夜空中星光破碎，散落在深蓝色的画布上，像极了她的心情。
"喜欢这幅画？"顾言深不知何时走到身边，声音平静无波。
她点点头，没有作声。
"买下来。"他对身后的助理吩咐，然后看向她，眼神深邃，"顾太太喜欢的东西，当然要得到。"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在她的心上。在他眼里，她和这幅画一样，都只是可以随意买卖的物品。
展会结束后，在返回的车上，她终于忍不住开口："我想知道，顾家和林家，到底有什么渊源？为什么顾家会有那么多林家的画作？"
顾言深转头看她，眼神深邃如潭："有些事，不知道比较好。"
"我有权知道！"她坚持道，声音微微发抖，"这关系到我家族的历史，也关系到我为什么会被卷入这场婚姻。"
他轻笑一声，笑意未达眼底："那就记住——做好你的顾太太，其他事情，不要多问。"
车子在公寓楼下停稳。他先下车，没有等她，径直走向电梯间。
她独自坐在车内，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镀金的电梯门后。车窗上，映出自己苍白的脸，和眼中闪烁的泪光。这一刻，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不仅签下了一纸婚约，更踏进了一个充满谜团的危险棋局。而那些隐藏在时光深处的秘密，正在一点点浮出水面，即将将她彻底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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