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

空气仿佛凝固了数秒。善浩妈妈那句带着笑意的问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队员们中间激起了肉眼可见的涟漪。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陈善浩和朴恩彩身上，带着震惊、好奇、以及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

朴恩彩感觉自己的脸颊像着了火一样烫，她下意识地看向陈善浩，心跳如擂鼓。陈善浩更是窘迫得几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试图再次阻拦。

陈善浩妈！你别乱说……

然而，善浩妈妈似乎完全无视了几子的窘迫，她依旧笑眯眯地看着朴恩彩，那眼神带着长辈的慈爱和一点点的……八卦？

就在这无比尴尬的时刻，朴恩彩深吸了一口气。她想起刚才在围栏后那个坚定的拥抱，想起他笨拙却真诚的告白。退缩和隐瞒，不是她的风格，尤其是在刚刚确认了彼此心意之后。

她向前迈了一小步，站到了陈善浩身边，虽然脸颊依旧绯红，但目光却勇敢地迎向善浩妈妈，声音清晰而坦荡。

朴恩彩是的，阿姨。我们……是在交往。刚刚才确定的关系。

她的话如同第二颗石子，让周围的队员们发出了低低的惊呼和窃窃私语。朱善子捂住了嘴，林永日瞪大了眼睛，朴正宇和太初熙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既有对队内恋情的担忧，也有对两人勇气的些许佩服。

陈善浩猛地转头看向朴恩彩，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如释重负。他没想到她会如此干脆地承认。看着她挺直的脊背和坚定的侧脸，他心中那份因为母亲突然出现而产生的慌乱，奇异地平复了许多。

善浩妈妈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显得很高兴。她绕过还想说什么的儿子，直接走到朴恩彩面前，亲切地拉起她的手，上下打量着。

善浩妈妈哎一古，我们恩彩真是漂亮又大方！阿姨早就听说了，是个好孩子。

她完全无视了周围凝固的气氛和儿子绝望的眼神，自顾自地说道：

善浩妈妈善浩这小子，性格闷得很，以后还要你多担待，多带着他点……

陈善浩忍无可忍，上前轻轻拉开妈妈的手，语气带着恳求。

陈善浩妈！先回家吧！这些事情我们私下再说好不好？

朴正宇终于开口，声音沉稳，听不出太多情绪。

朴正宇阿姨，谢谢您的好意，至于其他的……队里有队里的规矩，我们会内部处理。时间不早了，您路上小心。

善浩妈妈啊……好好好，你们年轻人自己处理。那我就先走了。恩彩啊，有空来家里玩啊！

善浩妈妈一走，现场的气氛更加微妙了。所有人都看着站在中间的陈善浩和朴恩彩，以及面色严肃的朴正宇。

朴正宇你们两个，跟我过来一下。

他指向旁边人少一些的空地。

陈善浩和朴恩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紧张，但朴恩彩悄悄伸出手，轻轻勾了勾他的小指，传递着“别怕，一起面对”的讯号。这个小动作没能逃过一些眼尖队友的目光。

朴正宇队内禁止恋爱的规定，你们很清楚。

陈善浩……是，队长。对不起。

朴恩彩对不起，队长。我们……不是有意违反规定，只是……

朴正宇看着眼前这对刚刚还在舞台上光芒四射、此刻却像做错事的孩子般的新人，沉默了片刻。他想起他们为团队付出的努力，想起陈善浩回归后的刻苦，想起朴恩彩总是活力满满的样子。规矩是死的，但人是活的。

朴正宇规定就是规定，目的是为了维护团队的稳定和专注。你们的行为，确实造成了影响，论坛上的帖子，还有刚才……大家都知道了。

他顿了顿，看着他们紧紧握在一起（虽然只是小指勾着）的手，做出了决定。

朴正宇这次庆典表演，你们功劳不小。关于这件事的处理，我会和太初熙他们商量后再决定。在此之前，训练照旧，但你们自己要注意分寸，绝对不能再因为私人感情影响训练和团队合作，明白吗？

朴恩彩明白！谢谢队长！

陈善浩明白！谢谢队长！

朴正宇好了，先去收拾东西吧。今晚……好好庆祝你们的演出成功。

回去的路上，陈善浩和朴恩彩刻意落在了队伍最后面。夜晚的风吹散了之前的紧张和尴尬。

陈善浩对不起，刚才……被我妈妈吓了一跳吧？

朴恩彩没有啊，我觉得阿姨很可爱。而且……

朴恩彩这样也好，反正大家都知道了，我们就不用偷偷摸摸了。

陈善浩看着她坦然的笑容，心里最后一点阴霾也散去了，他轻轻“嗯”了一声，然后非常自然地，在夜色和队友们背影的掩护下，握住了她的手。

朴恩彩的心猛地一跳，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力量，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聚餐的后半程已然失控。庆祝演出成功的喜悦，加上善浩妈妈慷慨赞助的韩牛与酒水，让这群年轻人彻底抛开了束缚。酒杯碰撞声、笑闹声、歌声混杂在一起，最后记忆都变成了模糊的碎片。

朴恩彩才挣扎着从昏沉的睡梦中醒来。头痛欲裂，她揉着太阳穴，茫然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宿舍天花板，而是蔚蓝无垠的天空，以及窗外那一片在晨曦下波光粼粼的、广阔无边的……大海！

都海伊同样刚醒，声音带着宿醉的沙哑和难以置信的惊喜，用力推着身边还在睡的几个人。

都海伊起来！都快起来！看外面！是……是大海！

几声惊呼接连响起。几人也相继醒来，看到窗外的景象，瞬间忘记了头痛，兴奋地尖叫着冲出了房间。

都海伊跑到沙滩上，张开双臂，对着大海呼喊。

都海伊哇！大海！真的是大海！

海风吹拂着她的发丝，也稍微吹散了些许醉意。几个人像孩子一样在沙滩上奔跑、踩水，直到稍微冷静下来，才从断片的记忆和零碎的对话中拼凑出真相——原来昨晚喝高之后，不知道谁起哄，一群人竟然迷迷糊糊地跟着朴正宇，坐车来到了他在釜山的妈妈家！

喧嚣的白天过去，夜幕再次降临。海浪声轻柔地拍打着沙滩，比起白天的热闹，夜晚的海边更显静谧深邃。大部分队员都累得在屋里休息，或者三三两两在附近散步。

朴恩彩和陈善浩并肩坐在远离灯光的沙滩上，脚下是细腻微凉的沙子。晚餐后的酒精后劲还未完全散去，朴恩彩的脸颊泛着可爱的红晕，眼神比平时更加氤氲和水润，带着微醺的迷离。陈善浩也喝了不少，虽然看起来比她清醒些，但耳根始终带着薄红，平日里那份清冷疏离感被酒精融化了不少，显得更加柔和。

月光洒在海面上，碎成一片摇曳的银辉。周围很安静，只有永恒的海浪声如同舒缓的背景音乐。朴恩彩侧过头，看着陈善浩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的侧脸轮廓，看着他被海风吹动的发梢，一颗心在酒精和这浪漫氛围的共同作用下，跳得飞快，鼓噪着某种冲动。

她借着酒意，往他身边蹭近了一点，声音比平时更软，带着点撒娇和不管不顾的憨态。

朴恩彩陈善浩

陈善浩嗯？

他转过头，对上她亮得异常的眼睛。

朴恩彩微微嘟起嘴，像是抱怨又像是倾诉。

朴恩彩你知不知道……我为了靠近你，花了多少心思？

她开始细数，声音软糯。

朴恩彩故意在你经过的时候摔倒……虽然演技很烂，每次都差点真摔……

朴恩彩看到你都海伊欧尼在一起，这里……

她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心口，眉头委屈地蹙起。

朴恩彩……这里就好酸，像吃了一整颗柠檬。

朴恩彩知道你退出啦啦队，我难过死了，又不敢表现出来，还要想办法让你回来……

朴恩彩听说你要参加医学之夜，我挑衣服挑到半夜，就怕不够好看，不能让你多看我一眼……

朴恩彩陈善浩，我好像……比我喜欢香蕉牛奶，还要喜欢你。

朴恩彩不，不是好像……是肯定！我非常、非常、超级喜欢你！从……从第一次在樱花树下看到你的时候，就开始了……

海风将她带着酒意的、滚烫的告白一字不落地送入陈善浩耳中。他看着眼前这个毫无戒备、将最真实情感彻底展露的女孩，她的眼睛映着月光和海浪的碎光，漂亮得让人心颤。她脸颊绯红，微微喘着气，诉说着那些他曾经隐约察觉，却从未如此清晰听到的深情。

酒精放大了感官，也冲垮了理智的堤坝。陈善浩只觉得喉咙发紧，心脏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着巨大感动和汹涌爱意的情绪填满，几乎要溢出来。他深邃的目光紧紧锁住她，眸色在夜色中变得深沉，带着一种朴恩彩从未见过的、危险的吸引力。

陈善浩朴恩彩……你别再这样看着我了……

陈善浩你这样……我会忍不住想吻你的。

她晕晕乎乎地看着他，看着他深邃眼中翻涌的、不再掩饰的欲望。没有犹豫，没有羞涩，只有被酒精催化出的、最本能的冲动。

她轻轻地、带着点笨拙地向前倾身，微凉的、带着酒气的柔软唇瓣，准确地、坚定地覆上了他的。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海浪声、风声、远处隐约的嬉笑声都消失了。世界只剩下彼此唇上那触电般的触感。

陈善浩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放大，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主动。但仅仅是一瞬的怔愣之后，他内心深处那根一直紧绷的弦，“啪”地一声断裂了。

所有克制土崩瓦解。他几乎是立刻反客为主，一手下意识地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更紧地带入怀中，另一只手捧住她发烫的脸颊，加深了这个吻。

起初是轻柔的试探，带着海风的咸涩和残留的酒精味道。随即，这个吻变得炽热而缠绵。他小心翼翼地吮吸着她的唇瓣，如同品尝世间最甜美的佳酿，带着一种积压已久、终于爆发的渴望和珍视。朴恩彩生涩地回应着，手臂不自觉地环上他的脖颈，整个人软软地靠在他怀里，任由他带领着，沉溺在这片由他构筑的、令人眩晕的温柔浪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