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穿越？！

寝室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有林晚手机屏幕的幽光映着她惨白的脸。屏幕上，一个像素风的扭曲身影正缓缓靠近另一个呆立不动的小人，背景是压抑的暗红和不断闪烁的、意义不明的警告文字。她手指冰凉，心脏在胸腔里咚咚撞着肋骨，每一次诡异的音效都让她头皮发麻。

“这什么破游戏啊…”林晚小声嘀咕，声音带着颤。室友们今晚都出去联谊了，空荡荡的六人间此刻显得格外空旷寂静。那些游戏里渗人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翻腾——滴血的走廊、无声裂开的墙壁、角落里窥视的眼睛…她猛地扯过被子蒙住头，蜷缩成一团，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无形的恐惧。厚重的棉絮隔绝了光线，也放大了听觉，老旧水管偶尔的滴答声都像是催命符。在高度紧张后的虚脱感中，她意识渐渐模糊，沉入了不安的睡眠。

再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冰冷的灰白。

不是寝室熟悉的天花板，而是一个巨大、空旷、没有任何装饰的房间。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气味。林晚茫然地坐起身，身下是坚硬冰凉的地板。

“做梦？”她喃喃自语，抬手，毫不犹豫地朝自己脸颊抽去。

啪！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

左边脸颊火辣辣地疼，紧接着她又给了右边一下。

啪！更疼了。

林晚捂着脸，懵了几秒，然后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瞬间窜上天灵盖。不是梦。那清晰的痛感，这陌生的环境，还有空气中那股挥之不去的、让她生理性反胃的腥甜铁锈味…一切都指向一个荒谬又恐怖的结论。

她穿越了。穿进了昨晚让她吓破胆的那款规则怪谈恐怖游戏里。

更糟的是，她不是玩家，也不是怪物。

她是清洁工。一个底层NPC。

她的“工作”简单粗暴：在游戏中的“狩猎者”或“处决者”们把玩家撕碎、吞噬、或者以其他方式“清理”掉之后，由她负责打扫现场。抹去血迹，清理残渣，让一切恢复“初始状态”，等待下一批倒霉玩家入场。

林晚花了整整三天，才勉强压下那股想尖叫崩溃的冲动，接受了这个荒诞又绝望的现实。她必须笑，必须按照系统植入的“指令”一丝不苟地行动，哪怕内心早已翻江倒海，弹幕刷满了“MMP”。一个细微的失误，一个不符合NPC设定的表情，都可能引来那些游荡的、视规则为铁律的恐怖存在的注意，下场就是成为新的“清洁对象”。

生存法则第一条：谨言慎行，职业假笑，努力摸鱼。

她拖着沉重的清洁桶，桶里是气味刺鼻的消毒液和颜色可疑的清洁剂。这活儿让她整个人都麻了，只能靠着内心疯狂吐槽和回忆穿越前火锅烧烤麻辣烫的味道来支撑。

一周后，这个新手区域，出现了一个格格不入的存在。

一个男人。

他很高，身形挺拔利落，动作间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警惕和效率。脸上有几道细小的伤痕，非但不显狰狞，反而衬得他五官更加硬朗深邃，下颌线绷得很紧。林晚躲在角落，假装擦拭一扇沾着不明污渍的窗户，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瞟过去。那是她喜欢的类型，冷静、锋利，带着一种危险的吸引力。

但很快，林晚那点微弱的欣赏就被巨大的工作量淹没了。

这个男人，祁昼（林晚后来才知道他的名字），简直是个行走的杀戮机器。他根本不像新手玩家那样战战兢兢、步步为营。他像一个经验老道的猎人，精准地找到每一个怪物的弱点，动作干净利落得令人发指。短刀、甚至随手捡起的尖锐物体，在他手里都成了致命的武器。新手区那些原本让玩家鬼哭狼嚎的低级怪物，在他面前如同纸糊。

林晚的工作量直线飙升。

“大哥…您能歇会儿吗？”林晚在心里哀嚎，脸上还得维持着NPC标志性的、空洞而和煦的微笑，一遍遍擦洗着祁昼刚刚“制造”出来的新鲜血迹。她感觉自己像个陀螺，被无形的鞭子抽着，被迫在这个地狱般的迷宫里高速旋转。她的摸鱼技巧被迫升级，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尽量拖延，尽量选择看起来不那么“新鲜”的区域先打扫。

祁昼显然注意到了这个“清洁工”的异常。别的NPC都像设定好的程序，动作刻板，眼神空洞，对周围发生的一切都漠不关心。但这个“清洁工”不同。她的动作虽然也遵循着某种模式，却多了一些细微的迟滞、一些不易察觉的观察，甚至在她自以为没人注意时，会对着难以清除的血污皱一下鼻子，流露出一种极其人性化的嫌弃和无奈。

他开始在清理完一个区域后，刻意停留片刻，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正在“努力”工作的林晚。一次，两次…林晚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内心疯狂祈祷：“大佬别看我！我就是个擦地的！我什么都没看见！求放过！”

这天，祁昼没有立刻去触发新的怪物点。他在一片相对安全的废墟角落里停了下来。林晚远远看到他在处理什么东西，动作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走近一些，才看清是两只野兔。祁昼蹲在那里，面无表情地放血、剥皮，动作精准而高效，没有一丝多余。刀刃在昏暗的光线下偶尔反射出一点寒芒。

林晚躲在半堵残墙后，假装整理抹布，目光却死死黏在那两只被处理得干干净净的兔子上。压缩饼干…又是压缩饼干…那玩意儿又干又硬，味同嚼蜡，吃了快十天，她感觉自己快变成一块人形压缩饼干了。兔肉的香气仿佛已经钻进了她的鼻子，胃部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发出微弱的抗议。她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祁昼突然抬眼，目光平静地穿透残墙的缝隙，准确地落在林晚脸上。

“想吃。”他开口，声音低沉稳定，没有任何询问的语气，只是一个陈述事实的判断。

林晚身体瞬间僵硬，血液似乎都凝固了。脑子里警报狂响：NPC该有食欲吗？系统规则有没有禁止和玩家互动？回答“想吃”会不会被判定为异常？但口腔里疯狂分泌的唾液和胃里强烈的渴望压倒了一切。她幅度极小地点了一下头，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祁昼没说什么，只是用树枝串好兔肉，架在刚升起的篝火上。油脂滴落，发出滋滋的悦耳声响，香气更加浓郁地弥漫开来。过了一会儿，他撕下一条烤得金黄焦脆的兔腿，递向林晚的方向。

林晚小心翼翼地挪过去，接过兔腿。烫，但她顾不上，小口又迅速地咬下去。久违的、真实的肉味在舌尖炸开，带着炭火的气息和油脂的丰腴。一股难以形容的满足感瞬间涌上，冲淡了连日来的恐惧和麻木，让她鼻子有点发酸。她只能用更凶狠的咀嚼来掩饰这突如其来的、不合时宜的感动。

两人隔着篝火，沉默地进食。只有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和林晚努力克制的咀嚼声。

“你不是程序。”祁昼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篝火的光在他深邃的眼眸里跳动，带着审视。

林晚被这直白的问题噎了一下，差点呛到。她灌了一口祁昼递过来的水，清了清嗓子，才含糊地承认：“…嗯。我叫林晚。倒霉催的，穿进来就分配了擦地板的活儿。”她语气里带着点自嘲和无奈。

祁昼沉默地看着跳跃的火苗片刻。“祁昼。被困在这里。”他言简意赅，交代了自己的名字、穿越者的身份，以及穿越前作为野外生存博主和雇佣兵的经历。

林晚听得眼睛发亮。雇佣兵！生存专家！难怪这么猛！这简直是天降大腿啊！

更让她惊奇的事情发生在祁昼起身离开时。他走向废墟深处一扇厚重的、布满锈迹的铁门。那扇门，林晚记得很清楚，之前她尝试靠近时，眼前会浮现冰冷的系统提示：【区域限制：清洁工权限不足】。她本能地、出于对大腿的依赖和一点好奇，跟了上去，保持着大约七八米的距离。

就在她靠近那扇铁门时，异变陡生。门上原本隐约可见的、代表禁制的暗红色纹路，在她靠近的瞬间，如同接触不良的电路般闪烁了几下，然后——无声无息地熄灭了。那扇沉重的、对她而言本该坚不可摧的门，此刻安静地矗立在那里，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障碍物。

林晚猛地停下脚步，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下意识地伸手去碰触冰冷的铁门。没有阻碍，没有警告。她真的站在了这扇“权限不足”的门前。

祁昼也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她。火光在他身后勾勒出挺拔的轮廓，他脸上的细小伤痕在阴影中显得更深。他看着林晚，又看了看那扇不再发出红光的门，眼神里掠过一丝极淡的了然和深思。

“看来，”他开口，声音依旧平稳无波，却带着一种洞悉秘密的笃定，“我们得重新评估一下你的‘擦地板’权限了，林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