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欲确实被家里叫回去了,但叫走她的不是父母,而是一组照片——陆庭辰扶着容卿琰的肩膀,两人在手术室外相拥。
拍摄角度刁钻,将陆庭辰脸上的担忧、容卿琰的脆弱都捕捉得恰到好处。
"这是有心人寄到家里的。"李母严肃地说,"欲欲,陆庭辰和容卿琰..."
"妈,"李欲打断她,声音异常平静,"我相信他。"
她说得笃定,手指却不由自主地收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她想起这段时间陆庭辰的转变,想起他笨拙却真诚的关心,想起他说"你是我最好的选择"时的眼神...
可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在问:十年的执念,真的这么容易放下吗?
陆庭辰处理完医院的一切,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驱车直奔李欲的公寓。他知道那些照片必定已经传到她手里,而以李欲的性格,表面越是平静,内心就越是波涛汹涌。
果然,当他敲开门时,李欲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前平板上显示着的正是他与容卿琰在手术室外相拥的照片。拍摄角度选得极其刁钻,将容卿琰脸上的泪痕和他扶着她的动作都拍得清清楚楚,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们关系非同一般。
“欲欲,你听我解释...”陆庭辰急切地开口,声音里带着奔波后的沙哑,“容律师的弟弟今天做肾移植手术,手术持续了六个小时,她一直紧绷着。当医生宣布手术成功时,她腿软站不住,我只是扶了她一下...”
李欲抬起头,努力扯出一个堪称完美的微笑,连嘴角上扬的弧度都经过精心计算:“不用解释,我相信你。”
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眼神却像受惊的小鹿般闪烁不定,始终不敢与他对视。那笑容像一张精致的面具,将她所有真实情绪都严严实实地遮盖起来。
陆庭辰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他太了解她了——这个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孩,看似张扬肆意,实则敏感脆弱。她越是表现得善解人意,就说明她内心的不安越强烈。
他单膝跪在她面前,轻轻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指尖冰凉。
“事情不是照片里看起来的那样。”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容律师当时情绪崩溃,我只是作为一个朋友给她一点支持。仅此而已。”
李欲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我知道。她弟弟病危,你作为朋友去帮忙是应该的。”
她的语气太过平静,平静得让人心慌。陆庭辰知道,这十年来他留给她的不信任感太深了,不是几句解释就能消除的。
“欲欲,看着我。”他捧起她的脸,强迫她与他对视,“我知道过去的我配不上你的信任。我追逐着一个遥不可及的幻影,却忽略了身边最珍贵的你。但现在的我是认真的,从我说要重新认识你的那一刻起,我的眼里就只有你。”
李欲的睫毛轻轻颤动,眼底闪过一丝动摇,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我真的没有怀疑你。只是...”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陆庭辰心上。他明白,“需要时间”不过是委婉的拒绝,是她在受伤后的自我保护。信任就像一面镜子,一旦破裂,即使勉强拼凑回来,裂痕也永远存在。
“好。”他深吸一口气,将她的手握得更紧,“我会给你时间,但请不要把我推开。让我证明给你看,现在的陆庭辰值得你信任。”
他站起身,却没有离开,而是走到厨房,从冰箱里取出食材,开始准备晚餐。这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最近为了她偷偷学了不少菜,动作虽然生疏,却格外认真。
李欲静静地看着他在厨房忙碌的背影,眼眶微微发热。她知道他变了,不再是那个游戏人间的纨绔子弟。可十年的单恋让她习惯了失望,习惯了在付出真心前先筑起心防。
当陆庭辰将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面端到她面前时,她注意到他手背上有一道新鲜的烫伤。
“这是...”
“没事,不小心烫了一下。”他轻描淡写地带过,将筷子递到她手中,“快趁热吃。”
李欲低头看着那碗卖相普通却诚意满满的面,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地滑落。这一刻她明白,修补信任的裂痕需要时间,但更重要的是双方共同的努力。而陆庭辰,正在用他最笨拙却也最真诚的方式,一点一点地重建她对他的信心。